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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能,」伊黎塞納說,「我智腦里的污染數值內置表在逐漸升高,異種貌似毫無理智,它們的攻擊目標是隨機的,而且以完全擊敗為目的。」
蟬震動發聲,萬丈深淵之上的厚密烏雲,轟隆隆的雷伴著「雨」劈頭蓋臉砸下來。
蟲族們就近躲藏,伊黎塞納拽著言諭跑到一處足夠遮雨的石洞裡,言諭擦擦頭上的水,篤定道:「這不是雨,宇宙里沒有水蒸氣,不可能產生真實的雨水氣象,這可能是幻覺。」
伊黎塞納就在這片沉重的昏暗中閉上雙眼,雲隙的光透過烏雲層襯出他俊美的側臉,在驚心動魄的「雷暴聲」中,那雙骨節修長的手精準無誤地敲擊著石牆。
他在判斷雨滴墜落的速度。
言諭想,他手指敲擊速度極快,一分鐘平均五百九十下,和言諭左耳朵里蟬的心臟跳動速度一模一樣。
言諭細一尋思,大概猜到了一個答案。
閃電光劈下映入眼底的剎那,一縷醞釀已久的暴風在他眼中捲起波瀾。
言諭低聲說:「第一軍校,全部撤退。」
軍校生們實力不強,並不想在非正式比賽里就惹上麻煩,聽見言諭的指揮,絲毫不懷疑他的判斷,以絕對的信任態度,迅速抽離精神力,脫離交感系統。
言諭抬起頭,交感系統的量子組成了磁力連通控裝置,正在飛速運轉,這說明現在軍校生們正在離場,他可以等待一會兒再走。
伊黎塞納也不走,他甩開光子劍,將它變成五米左右的長韌鎖鏈,插進崖壁里,向言諭伸出手:「抓住我!」
言諭完全信任地把手握上去,伊黎塞納確保鎖鏈另一端的鋼筋固定住,他緊緊拽住言諭,身體向前一盪,長腿勾到一個山洞口,然而那個洞口卻吹出來猛烈的地底颶風!
「小心!」
蟬的影子下一秒出現在洞口,伊黎塞納眸光一黯,從容不迫,一槍爆頭!
蟬影死的乾淨,颶風卻沒有停息,伊黎塞納第一反應就是去抓颶風中的言諭,言諭還站在洞口沒有動,眼神空洞,修長的身影在風裡踉蹌著,像是隨時要飄走的風箏。
伊黎塞納沒有能拴住風箏的線,他捉不住,而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緊緊擁抱住他,「你的眼睛是不是又看不見了?」
言諭溫順的被他抱在懷裡,無奈的輕笑著點點頭,「抱歉。」
伊黎塞納的心騰地躥出一股怒火,他恨不得就這樣把言諭揉進骨血里,但是言諭的情況不佳,伊黎塞納來不及細細照顧他,只好一把抓住他的圍巾,把他的嘴擋住,將風沙隔離在外,大聲喊:「……這可能是第二重精神污染,快出去!你的精神力要扛不住了!」
這貌似是一句很難聽懂的話,但是言諭明白他的意思是叫他脫離精神力交感系統。
颶風和伊黎塞納的聲音在山谷中迴蕩,音階碰撞在崖壁上泛起層層遞減的回音波。
言諭冷靜地說:「別緊張,有辦法出去的,我剛才觀察過蟬的心跳,自然生物界的蜂鳥心跳是500下/每分鐘,高等級野生蜂鳥不超過600下/每分鐘,一隻異種的心跳不超過50/每分鐘,蟬居然跳的比蜂鳥還快,這說明我們的精神力受到了污染,真正的蟬還在原處。現在,我們順著右上角30°方向躍進,那個位置能乘風而上,你的六翼也能飛得更好更快。」
伊黎塞納望進言諭失神而隱忍的美麗眼睛,那雙含著眼淚的,濕淋淋的眼眸,水光堆砌在眼角,順著黑軟的睫簾淅瀝瀝滑落。
伊黎塞納無比清楚那不是因為恐懼、憤怒之類的衝動情緒,而是被颶風吹的,就算這樣,伊黎塞納也感到心疼,他不知道言諭到底經歷過多麼痛苦的日子,本該嬌貴的蟲母冕下好像克服了所有個蟲感受,強悍得像個機械蟲,比起雄蟲還要強大優秀。
伊黎塞納一點看不得言諭的眼淚,他鬼使神差地用大拇指擦掉了他眼角的淚水。
言諭安靜的沒有動,讓他擦掉自己眼角之後,抬手摘掉了左耳的助聽器。
他們一躍而上,言諭在伊黎塞納的翅膀展開之前,腦袋準確的轉到一個方向,舉起便攜雷射炮,朝著風暴中蟬所在的方向「砰!」的一槍。
失去了視力和聽力的干擾,他的注意力無比集中,他於暴烈聲中聽見最詭異的那一個,蟬應聲倒在颶風之中,一塊晶核被風拋起來,被伊黎塞納一把抓住,塞進言諭口袋裡。
與此同時,言諭還聽見了另一道怦然熱烈的心跳,撲通撲通,不知疲憊的散發著溫暖的熱量。
是伊黎塞納的心跳聲,鮮活有力,散發著勃勃生機。
那溫度在溫暖他的身體,給他的心注入一縷溫暖,那個散發熱度的蟲也在緊緊擁抱著他。
下一秒,他們的精神力在一瞬間抽離交感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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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諭滿頭冷汗,摘下腦袋上的交感系統,整個蟲都恍惚了,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周圍的軍校生有的一臉興奮,有的一臉後怕,對剛才的意外展開激烈討論。
言諭聽見,楚然可能是跑出去吐了,溫格爾被叫去了醫務室檢測精神力。
伊黎塞納朝他快步走來,伸手心探他額頭的溫度,擔憂的問:「怎麼樣?有沒有覺得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