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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諭會很開心,但是也會更加思念慕斯元帥,哥哥離開後,言諭會把自己關進房間裡,一整天不出來,第二天眼皮總是腫起來的。
哈蘇納輕輕嘆了口氣。
言諭翻了個身,在睡夢裡喃喃著慕斯的名字,哈蘇納低垂著頭,極力壓抑著眼眶的震顫。
這不是第一次叫慕斯,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可是,今夜,哈蘇納不像以前那樣平靜。
他標記過言諭了。
看著蟲母無意識呢喃著其他雄蟲名字的時候,哈蘇納會感覺到無比的煎熬,尤其是那隻蟲是慕斯元帥,他不能嫉妒、不能憤怒、不能覺得心痛……因為那是言諭的哥哥。
哈蘇納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留在床邊了,否則,他一定會忍不住去安撫祂的情緒。
哈蘇納很抱歉的俯身下來,摸了摸言諭的頭髮,然而這一靠近,甜蜜濃稠的香味就往他鼻腔里鑽,不比白天,蟲母的身體在夜裡更加虛弱柔軟,信息素可不是有理智的言諭,它毫無理智,有意吸引著附近的雄蟲,引誘他們破戒、打碎、占有。
哈蘇納保持著殘餘的理智,推開門走進了隔間。
門一關上,這俊美的雄蟲就靠坐在門板後面,他聽見門後的蟲母發出被拋棄了的可憐的啜泣聲,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可是哈蘇納知道,至少言諭是不可能發出這種聲音的,祂那麼冷靜克制,不可能……
但是那聲音切切實實存在,若非言諭主觀意識上的反應,就是基因促使他發出這種委屈的聲音……
「先生……」
冕下在叫自己的名字。
哈蘇納緊緊抱著頭,告訴自己,不能進去,進去就前功盡棄了,他現在隔著門縫都聞得到蟲母信息素對於雄蟲渴求的味道,更別想重新回到那屋子裡自己會變成什麼鬼樣……
哈蘇納幾乎要把牙齒都咬碎了。
「吱呀——」
突然間一聲輕響打斷了哈蘇納的思緒,他猛地抬起頭,凌亂的金絲長發遮住狹長的眼眸,瞳孔在劇烈顫抖。
宮門被誰推開了?
走廊里泛光的鏡子照出他的臉,這素來溫柔體貼的雄蟲頓時露出了極具攻擊性的表情。
溫柔久了的他險些忘了真正的自己是多麼卑劣不堪的雄蟲,那份一心一意愛著蟲母冕下的臉龐無比的渴望,但是那雙眼睛卻在清醒地沉淪著。
不能有任何蟲在言諭的發情期靠近祂,除非是想、死。
第93章
靜悄悄的寢殿裡, 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步步傳來,殿裡的雕花落地窗前反射出迷濛的月色,一道猙獰詭異的暗影悄然布局。
那是一條竹節蟲的粗壯前肢,天生的隱蔽色讓蟲體完全攀附在牆壁上, 擬態的蟲類身體如同薔薇科植物生滿尖銳的刺, 若不是祂的影子在微微顫抖、尾端的紅色倒鉤含滿毒液, 肉眼是很難發現這身穿隱蔽服的雄蟲的,祂似乎在警示闖入者——
遠離我的蟲母。
但是闖入者明顯是個不怕死的, 或者說, 他沒有注意到恐怖的竹節蟲, 而是壓著步伐走到窗前,緩緩點亮壁燈,擎著一盞燭火, 走入長廊, 靜靜停在那道影壁牆外。
幽幽燭火勾勒出他高挑的身影, 他在黑暗裡行走, 卻沒有撞到任何物品, 好像他從來沒見過光,那雙眼睛已經習慣黑暗。
哈蘇納覺得他應該是有敵意的, 但是這一關頭又覺得,對方有很複雜的情感, 不止是敵意,還有一層晦澀難懂的情緒深埋心底……
他是誰?
蟲類擬態的哈蘇納細細嗅著空氣里的味道,對方聞上去是個人類。
哈蘇納在藍星執行過數不清的暗殺任務, 人類對他而言是一個信號, 儘管那信號是疼痛的,難忘的, 可是身為一名從小被培養的前僱傭兵,哈蘇納能接受一切痛苦,至少能保全族群在蟲族存活的能力,他可以付出一切,時間與生命,只是宇宙長河裡轉瞬即逝的一顆流星。
和人類的合作前所未有,蟲族從心裡不認同人類,若不是蟲母冕下願意和星際各族攜手殺死異種入侵,蟲族到死也不可能禮貌接待人類。
事實上,人類也從未正視過蟲族,以往無數次戰爭說明了這一點。
所以人類為什麼會在深夜回到蟲母寢宮?他是為了什麼?
如果是刺殺,那他在宴席上、會議上都可以做,如果不是刺殺,那他在知曉帝宮裡有兩萬名雄蟲侍者的情況下依然夜裡闖入,是否過於大膽了些?而門口守衛的比絲倫蟲族們能把他放進來,肯定有絕對安全的理由。
除非他不是人,而是某個偽裝成人類的蟲族,天性警惕的比絲倫們認識這男子,並對他有著好印象。或者說,男子有可以通行的權勢,至少在帝國範圍內都是有頭有臉的貴族或者官員,那麼,他蓄意偽裝成人類,在蟲母的發情夜到來,其城府複雜程度可見一斑。
哈蘇納在短短的一分鐘裡推演了無數個可能性,所有的答案都指向了一個難以預期的方向,他沒有貿然打斷男子的行動,而男子也只在蟲母門前停留了幾秒,就邁動腳步,徑直進了蟲母的寢殿。
躺在床上的病弱母蟲睡的不算安穩,並未察覺到腳步聲的靠近。
這些年言諭的耳朵一點好轉沒有,甚至比曾經還聾,以至於言諭該有的警惕心完全打了折扣,冷熱交替的空氣里,他的呼吸愈發急促困難,交替呢喃著「哥哥」「先生」,再無其他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