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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下頭,聲音威嚴而莊重。
「所有不知名的異族,今天,以我之名,命令你們離開人類居住的領地,回到你們的土壤里去。」
「深淵才是你們的居所,而我,理應當約束你們的行為。」
「因為我,是你們唯一的王。」
祂背對著太陽,卻並非太陽,而是太陽熾熱燃燒過後寧靜的月亮。
「若有異種若膽敢二度進犯銀河系,我,絕不輕饒。」
祂話音落下,起初是令人驚懼的寧靜。太安靜了,靜到風聲穿梭雲層的聲音都聽得見。
下一刻,全世界各地,異種潮水般湧出,從地面、海洋、天空、甚至是人們的家里、床上,異種們破門而出,它們張開翅膀,邁開腳步,朝著月亮的方向飛去。
言諭垂眸,望著目光所及每一處角落,烏泱泱的異種,是人類最後的輓歌。
人們止住罵聲,為他的話而停留。
「深淵本就是蟲族的領地,萬年宇宙里最孤寂陰森的角落,八年前,我未曾收復失地,也險些失我所愛,從今以後,整條國境線皆是我之領土,我的臣民,請星際各族同胞放心,我不會再允許它們進犯你們的生活,於你們來說,這本就是一場無妄之災,我感到非常抱歉。」
言諭端莊一禮,回身要走,然而一支破雲飛彈疾馳而來,言諭感知到身後的危險,猛地撲向一側,可惜那飛彈是障眼法,彈片飛出一分兩邊,不知是什麼歹毒伎倆。
——蟲族的蟲母冕下出身人族,雖然氣急了也有碾壓異種的實力,但他對人類始終具有過度的慈悲心。
剎那間整個蟲族看見了蟲母受傷,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憤怒地朝他飛去,可是天地茫茫,那隻墜落的小蟲,又何其渺小?
墜落天際的時候,言諭迷濛的目光望著紅眼夕陽,刺目的光線透過指縫照射下來,言諭抬手遮住眼睛,輕聲說:「伊黎塞納……」
「如果你再不來救我,我就真不答應和你好了……」
……
呼嘯而過的風在他身旁穿梭而過,遮天蔽日的蜂類羽翼展翅翱翔,翅膀拖住不斷下墜的蟲母,伊黎塞納心如刀絞,不顧一切將他抱在懷裡。
「我接住你了,」他顫抖著聲音說,「別怕,不會有事的……」
言諭感受到身體被他緊緊抱住,奈何沒有力氣睜眼,很虛弱的笑了下,伸出手,「……我想想而已,你還真的來了?」
伊黎塞納不知道他在亂說什麼,緊緊握住他的手,睫毛都在顫抖:「別睡……」
言諭無力的笑著說:「……可是我中彈了,感覺好睏啊,怎麼辦?」
「如果我死了,伊黎……」
極速向下的風聲中,頭腦鈍痛混淆了他的意識,言諭呢喃著說,「在你的墓志銘上,也刻下我的名字吧……」
「不……」伊黎塞納低聲說,「別離開我,求你了……」
伊黎塞納低著頭,含著眼淚吻住言諭的嘴唇,柔軟的觸感逐漸變得冰涼,滾燙的淚水在風裡蒸騰風化,言諭摟住他的脖子,溫和的接受他激烈而充滿占有的吻,身體開始自然放鬆,任由重力帶著他們落入永夜的黑暗。
……
「現在是最後的機會!」主任大喊說:「通知軍隊射擊!抓住言諭!不要管他身邊那隻白頭髮的雄蟲!言諭已經死了,如果現在放走言諭,我們就功虧一簣了!」
但是他失誤了一點,蟲族的觀念里,搶走蟲母和搶走心之所愛是一樣非常容易激怒雄蟲的行為,想從那隻高等級蟲族手裡搶走他的愛人,難度不亞於人類不帶裝備玩極限跳傘還能活下來。
見那隻雄蟲背負著他死去的愛人,用翅膀攔截武器彈藥的身影,柳峰都覺得身體的疼痛難當,急切問:「怎麼這麼說?難道殺神一號還有重生的能力?您從來沒說過他這麼可怕!」
主任臉色蒼白,「不會,不可能,死了就是死了,太好了,我們成功了!」
殺神一號那具身體被打成了篩子,在空中破敗的不成樣子,雄蟲抱著他的愛人,整個世界都好像聽見了他痛苦的吼聲。
感受到劇烈的痛苦,已經準備遣返的異種和蟲族們全部停下來。
緊接著,他們令人驚懼地齊齊轉過頭來。
——他們的蟲母,死亡了。
誰見過太陽被遮住的樣子?
那是仿佛整個人間都是地獄的黑暗。
現在,所有人類都見識到了,太陽消失在蟲子們翅膀後面是什麼樣子,黑壓壓的蟲子後面只有含隱著光線的厚密雲層,無數蟲子像炮彈一樣從天而降!嗖嗖嗖嗖嗖———
他們攜帶著雲彩的光射下來,頓時萬丈的天穹也變成了短短一段距離,天地間的距離被無限拉近,一如末日來臨前諸神黃昏的恢弘畫卷,橘紅色的天空再難直視,人們落荒而逃,躲在掩體下不敢冒頭。
地面指揮控制中心也亂成一團,沒有人料想過蟲族能與蟲母感同身受,不僅僅是蟲族,人類的軍隊也在瘋狂搶奪這隻蟲母。
姜雲痛不欲生,她瘋了一樣跑到附近的媒體面前,人們看到她的臉,都無比震驚,而她不顧一切地嘶喊著,「不,你們誤會他了,他是救了我,不是要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