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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根本不在意那一切,蟲族的面孔在記憶里轉瞬即逝,他覺得至少在現在,有比這些鮮明得多的東西。
蟲族閉上眼,他的視野中卻不是一片漆黑,沒有任何新事物,或是他其實什麼都沒有想,眼前靜靜浮現著少年蟲母冕下坐在長滿青苔的石階上的景象。
他的手指搭在窗沿,一下一下敲擊著,聽見的卻是風撫過殘破心臟的聲音,他的手指柔軟的撫摸過長滿倒刺的藤蔓,那種疼痛的觸覺令他留戀。
但他不想讓那些傷痕出現在小蟲母身上。
一名黑色衣裳的蟲族憑空出現,他腳步一閃就來到蟲族面前,聲音一樣的空靈,「圖雅,你剛才在和誰說話?」
名為圖雅的紅髮雄蟲收回思緒,也收回冷淡的表情,笑眯眯的「哦」了一聲,「我在和一隻很可愛的小蟲崽說話。」
「騙子,」蟲族說,「那分明是小蟲母冕下,你當我看不出來?」
圖雅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懶洋洋的說:「你知道了還問我?落思里,你總是這麼冥頑不化。」
蟲族無語片刻,從袖子裡掏出一瓶口服液,「……來點量子生物血漿吧,這東西能暫時操控時間和空間,我們不能總出現在小蟲崽們面前,至少要等到這次軍校聯賽結束之後。你剛才和冕下說話,已經算是破壞規則了,如果不是冕下很鎮定,他的精神力沒有出錯,我想你知道後果。」
「湮滅嗎?那一直是我所想。」
「落思里,我有我的小藥丸,不用擔心,」圖雅舉起他的藥物說,「這是納米再生液體,你知道我總是受傷,需要加速傷口癒合,這東西對我超乎尋常的生命力很有幫助,我承認我之前很想湮滅來著。」
「隨你。」落思里說,「誰又能管得了神?」
圖雅慢悠悠的笑起來,「隨我?不,別這麼虛偽,這場聯賽選在這裡,是你和軍校聯盟會的談判結果導致的,這是一個賭局,你想證明蟲族的舊神們沒有死去,而是就在眼前不是嗎。」
落思里卻搖搖頭,「我怎麼說你才能明白?現代蟲族追逐神權與王權結合的過程中,不遺餘力地宣揚了新神的美德,卻說舊神追求力量的過程卻只有暴力,毫無美感。說真的,我並不是要毀掉你所謂的舊神無用論,我只是想向你證明,舊神才是蟲族的庇佑而已。」
落思里沉重的說,「而所謂新神,是深淵,是邪神。」
圖雅說:「隨便吧。」
圖雅回過身,紅髮垂到他的腰那裡,俊美的側臉在恆星永恆的光耀下熠熠生輝,他淡淡地說:「"永無之境"失去了祂的主宰,終究這個世界屬於皇權的,那位新的小冕下,或許他才是最有資格詮釋我們的賭注的吧。」
「圖雅,我若是贏了,我會為蟲族降下福音。而你贏了,你會賭給我什麼?」
圖雅看著許多個神明的精神力在附近來來回回遊走,笑了笑,「舊神們無聊的遊戲而已。」
他頓了頓說:「我想,送給你一星球的神廟?你知道我一無所有。」
圖雅想了想,頑皮地笑了下,「要不,把我的"聖子"稱謂給你吧,總比你的"災厄之神"的名號好吧,落思里?」
落思里搖搖頭,向後退去,「第一種吧。」
祂本就不存在的意識在日光里泯滅,蟲類肢體在光影里顯現無疑,祂緩緩落入光的塵埃里。
而圖雅的身體化為煙霧圍繞著十八神柱,等待第二個清晨的到來。
「對於有些舊神,活著即是無盡的痛楚,我是想要快點湮滅了。」
繁星閃耀的星際悲涼絕望而孤獨,萬年不曾有腳步踏入過的FY-01星只能看見北極星閃爍的眼淚。
但是那位小蟲母不一樣,他溫柔的慈悲著,他看向虛無舊神的眼神都那麼可愛。
舊神的更迭,新神的確立,制度被顛覆,一切都是新開始吧……
聖子一想到柔軟的小蟲母,就連整個魂體都柔軟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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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星環此時已經是夜晚八點。
言諭從交感器中退出,放下儀器,揉了揉臉,最後一個出了微機室。
校門口,哈蘇納戴著口罩等了他很久,那頭標誌性的金髮和他身上的信息素味道讓言諭一下子就認出來了,但是言諭不明白為什麼今天是哈蘇納來接他放學。
走過去之後,言諭牽住哈蘇納的手,「先生,怎麼了?」
哈蘇納憐愛的摸摸他的臉頰,「今晚絨蟻家族想要邀請您去參加晚宴,聽說您把他們家的大少爺給打了?」
言諭抿著嘴唇,眼巴巴地看著他,小聲的可憐巴巴地說:「先生……」
哈蘇納依舊溫柔的問他:「所以,寶貝是背著我偷偷去了地下城,是不是?」
第71章
言諭低著頭, 有點抱歉地說:「對不起,先生,我在打造一台機甲,已經做了80%了。」
這說明他不是第一次去地下城, 少年冕下軟軟的語氣很誠懇, 蒼白的臉頰好似精神力疲勞而導致過度勞累了, 嘴唇也變成淡粉色。
哈蘇納沒有說話,也沒責備他, 接過他的書包背在自己背上, 牽著他的手往星艦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