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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黎塞納在陽台外靜靜看著祂的背影。
天幕落下麥穗一般的煙花流蘇,盛大而美好,蟲族的帝王站起來,半倚靠在陽台欄杆上,美麗的青年微微笑著,說話的語調軟綿綿的,手指在空中無意識的抓著空氣,像是在和電話那頭的蟲撒嬌,或是說些親密的言語,偶爾會被逗笑,看起來很開心。
伊黎塞納猜到對方會是誰,除了哈蘇納公爵,沒有蟲能讓言諭用這種語氣說話。
伊黎塞納回想起回來那一夜,言諭的發.情期第一晚,喊的是哈蘇納的名字。
嫉妒如雨後春筍一般生長出來,催生了心底最柔軟也最見不得光的情感。
愛是共享還是獨占?愛是忍讓還是是逼近?是成全還是魚死網破?是蟲咬蟲兩敗俱傷,還是和和美美不計較得失?
或許都不是。
伊黎塞納從未像現在這樣痛恨自己是只蟲族,而不是可以合法結成一雙伴侶的人類,他永遠做不到和其他雄蟲共享最愛,他沒那麼大度,不願意退那一步,也做不到哈蘇納那樣坦然的愛,他自認卑劣。
蟲母冕下只是單純的站在那裡,就讓所有蟲想要把自己有的全部奉給祂。
所以這一生,註定要在忐忑不安中渡過了吧?
伊黎塞納想,他就要像日夜不眠、時刻巡邏領地的野獸,夜不安眠、食不飽腹,打起十二萬分警惕,蟲母喜歡誰他都可以逼迫自己接受,但是,一旦蟲母有想要逃離他的念頭,他會像瘋子一樣把祂抓回來,圈在翅膀里,禁錮祂的行動,懇求祂不要離開,不要丟下自己不管。
隨便言諭怎麼看他,他早就在墮入深淵那一刻壞掉了,雄蟲最原始的本能就是為了蟲母而活的不是嗎?野生蜂族的雄蟲甚至只有交.配一種功能,蟲母用過雄蟲就丟,甚至連尾針都被折斷。
伊黎塞納挽起雪絲襯衫袖口,扯松領巾,高挑的身軀緩緩走過去,他清醒地聽見了通訊那頭哈蘇納的聲音,可是一開口,語氣就晦澀不明。
「言言,你在和誰通話?」
言諭還在說話,聽不出他語調里隱忍的瘋狂,很好脾氣的用脖子夾著智腦,給伊黎塞納比劃著名,"先生"。
伊黎塞納專注的望著他。
蟲母那雙在夜空下眼波流轉的桃花眼帶著笑意,白皙的臉頰帶著些病氣,單薄而美麗,像一支嬌生慣養的溫柔白玫瑰,偏長了一身倔強的刺。
任何蟲想靠近祂,就得付出代價。
伊黎塞納攥住言諭清瘦的手腕,言諭愣住了,說到一半的話突兀地停下。
那雙手蒼白、修長、骨骼突出,緊接著,更多的「手」抓住了言諭的腳踝,儘管這些「手」類似於五指的形狀,但它們僅僅是伊黎塞納的精神力演化成的肢體,本質上是透明的,不存在的。
「冕下?」哈蘇納察覺到言諭的沉默,問,「您怎麼了?」
言諭攥著智腦的手仍舊平穩,不動聲色地說:「我沒事,先生,您先掛了吧。」
伊黎塞納不理會那智腦,用這些肢體把蟲母包裹起來,數個蒼白的觸足圍繞在青年瘦弱的身軀旁,或是握著他的小臂,或是勒住他的腰,其中一隻捲起智腦輕輕擱在一旁桌子上,卻沒有掛斷。
言諭看了他一眼,探出身子去按掛斷鍵,然而,禮服縫製的工藝並不那麼牢固,一拉扯就裂開,雪金的蟲母紋在皮膚上熠熠生輝,鮮美的玫瑰遍布目所能及的每個角落。
煙花仍在燃燒,今夜不眠不休,伊黎塞納把他勒回來,藍眼睛看著他說:「有傳聞說,法拉米冕下的蟲母紋是蟲族難得一見的美景,但是在我看來,您的蟲母紋才是最漂亮的。」
言諭躲不了,只能低聲說:「伊黎,你又發什麼瘋?」
言諭在蟲母精神海里探索他的精神力,發現伊黎塞納的精神力在急速飆升,但是精神狀態平穩。
「我很清醒。」雄蟲低頭,用鼻尖親昵著蟲母紋,這只是他高等級肢體的動作,另一邊的觸足迫不及待地尋找溫暖的巢穴,剝開絲線斷裂後的流蘇,貪婪鑽進曾暫住過的腔體。
伊黎塞納說,「我清醒的認識到,我有多自私,多捨不得和其他雄蟲共享您。」
病弱的蟲母感覺到一片恍惚,全部的注意力放在感官上,祂知道自己在被觸足占有著,薄的像一張紙的生.殖腔再度被占滿,雪金的蟲母紋開始變化,高高鼓起來,有一點變形,腔囊里空蕩蕩,緩緩被注入了一些雄蟲的信息素。
言諭理智而清醒地感知著,祂無法昏迷過去,祂甚至能感覺到腔體本身的變形,至少有兩……不,三條觸足在裡面盤旋。
陸陸續續的,蟲母整個生殖腔的突破口壁打開了,好像已經呈現出了圓鈍的環狀,像可以容納一枚三厘米的球。
這裡到處充盈著溫和的分泌液體,如果有蟲卵,那將是蟲卵最依賴的溫巢。
蟲子們有出生前的記憶,躺在那裡,甚至可以聽見母親的心跳。
因此,高等級蟲族才會被蟲母控制,他們才會愛他們的母親。
這種本能從初代蟲族一直延續,共享母親是一個共識,因為蟲母只有一位,任何一隻雄蟲產生想要獨占蟲母都是不可饒恕的,他們會被燒死、殺滅、再也得不到親近蟲母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