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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有些疲倦,從床頭櫃裡摸索出成年版助聽器,戴上了,抬起雙手捂著臉,輕輕嘆了口氣。
「……伊黎,我不在的時候,有沒有發生不好的事?」
他恢復的嗓音由幼崽虛弱的氣音變成少年的清朗聲音,眼眸半睜著,柔軟的黑髮散亂在臉頰上,像一株月夜裡盛開的白玫瑰,美麗帶著刺,溫柔而不柔弱。
伊黎塞納望著他,突然就在想,言諭小時候不會說話,那他是經歷了什麼,才變得說話自如?
而且他第一句話問的是蟲族的內政,而不是別的有關於情感的東西,似乎他自己的一切都不重要,他把責任背在肩上,所以責任才最重要。
「有發生,但不是很嚴重,我把重要的郵件都分類出來了,直接看就好。」
伊黎塞納伸手攥住他的手腕,很細瘦,他一隻手就能握住他兩隻手腕,清瘦的骨骼在他掌心裡輾轉升溫,皮肉細微的疼讓言諭被迫睜開眼,但是他的目光依然是溫和的。
言諭往回收了下手,但是手腕被伊黎塞納攥得很緊,握在胸前,他掙脫不出,看得出伊黎塞納的眼神由清藍變得深藍。
言諭也就不再掙扎了,輕輕笑著,打量他,輕聲問,「怎麼,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是不認得我了?」
伊黎塞納望著他的面容,不知道怎麼說,言諭比起一周前還要漂亮,是那種很溫潤儒雅的漂亮,很有書卷氣,眉毛清秀好看,嘴唇柔軟好看,耳垂白皙好看。
他哪裡都好看,哪裡都讓他想要親近,想要占有。
伊黎塞納沮喪地發現自己的喜歡好像快收不住了,一切理智在碰到他那一刻喟然瓦解冰消,伊黎塞納想把自己都給他,儘管那根本不可能,除非言諭把他吃了。
伊黎塞納垂下眼眸,壓抑著自己的心跳,在他溫柔的注視里搖了搖頭,「……只是太突然了,像一場夢一樣,晚飯前我還在抱著你,但是神跡短暫降臨了,我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法拉米冕下剛才來過?」
言諭一笑,撲簌簌的睫毛纖長,那雙桃花眼清冷帶笑,煞是好看,「我不記得了,是平行時空?還是量子力學?我見識短淺,不太明白。」
伊黎塞納看著他輕鬆的語氣,很知道言諭自謙的習慣,他說,「或者說是神諭,我寧可相信是神來過,祂把你帶回來,讓我能第一個就看見你。」
伊黎塞納低下頭,握著言諭的手,輕輕親吻他的手背,是很輕的力氣。
言諭怔住了,這一愣就錯失了抽走手的機會。
伊黎塞納的嘴唇在他皮膚上停留,唇下的手背青色血管脆弱纖薄,一割就會破裂,那雙手擅長執筆,操控機甲,編織精神力,唯獨不會傷害蟲。
偏偏這手的王主是那麼外柔內剛的性格,就像細血管包裹著的硬骨骼,吻上去的感覺讓伊黎塞納意亂.情迷,貪戀這一刻的親昵。
他抓著王的左手腕,把他拉近自己一點,言諭溫溫吞吞的被他拽過去,因為對他足夠熟悉,所以沒有往後躲,而且他的肌肉力量比起伊黎塞納來說確實不夠。
他們之間的體質差距就像天塹,雄蟲習慣上戰場,喜歡血腥、暴戾的近身肉搏,哪怕是伊黎塞納也在戰場上廝殺不覺得疲憊,至於言諭,病弱的蟲母坐在輪椅上也會想要歇一會兒。
但是伊黎塞納從來不以體力來壓制他,就像言諭也不會操控他的精神力左右他的想法,他們之間的默契和尊重深入骨髓,所以在戰場上,如果有彼此,他們大概率不會選擇其他的蟲。
但搭檔好像不是可以親吻的關系。
尤其是伊黎塞納這種有些不對勁的親吻。
言諭還是懵的。
伊黎塞納捉住他的指尖,先吻他晶亮瑩潤的指甲,然後是蒼白的指節,再繼續往前。
這隻手上沒有任何傷痕,沒有幹過苦力活兒的痕跡,哪怕是有,也是因為親吻而變得愈發溫熱的指節,會因為無法控制力氣的親吻出現紅色的吻記,但是不會造成任何損傷和疼痛。
僅僅是手,伊黎塞納的吻停止在手腕。
「可以嗎?」伊黎塞納問。
「……可以什麼?」言諭的聲音有些顫抖。
「可以,再多親吻你一點,現在是指尖,手,手腕,然後呢,」伊黎塞納的呼吸輕輕拍打在他的小臂上,他低垂著眼睫毛,然後抬起眼睛,沉聲問;「親吻這裡,也可以嗎?」
言諭的手指在抽搐,下意識蜷在一起,他不知道如何回答,理智告訴他可以,但是身體告訴他,如果說了可以,那麼他會一步一步失去自己身體的主理權,然後一點一點被伊黎塞納吞噬、吞食、吞沒。
就像開一道閘口,放任洶湧的猛獸在全身上下里里外外肆虐蠶食。
伊黎塞納似乎早有預謀,他在試探,在不動聲色的侵略,他溫柔的語氣讓他看起來冷漠的外表下遮掩住的那顆強悍的心臟,變得那麼不可琢磨。
他很危險。
言諭想,他遠比他表現出的溫柔還要深刻,他了解他,又不那麼了解,習慣彼此的存在麻痹了他的感官,所以當伊黎塞納第一次展現出具有攻擊性的語氣和行為時,他有種想要死守禁地的緊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