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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弱相互作用有質量的粒子徘徊在星體附近,在宇宙膨脹過程中,有了熱退耦合的過程。也許我說這些大家並不太理解,我簡單一點講,就是,無解。」
「異種沒有天敵。」
柳峰說:「如果人類研究出的無懈可擊的超級機器呢?也不能稱為它們的天敵嗎?」
研究員推了推眼鏡:「什麼超級機器?難道是……你們很多年前研究出來的"殺神"系列?」
柳峰不動聲色地說:「也許呢?殺神一號是非常恐怖的人形武器,毫無人性,他可以做到嗎?」
研究員的表情肅然起敬,「不清楚,但是如果是聯邦實驗樓那位早已經死亡的"殺神一號",也許還有一點勝算,可惜了,他被燒死了,人類一直在為難他,可能他是一個小孩子,只能咽下那些委屈,我站在一個研究員的角度上說,他一定是個很勇敢很善良的孩子,你們其實不該那樣對待一個孩子。」
安全局的特遣員們無法回答,研究員吐了口氣,「是我多說了,咱們繼續吧。」
聯邦實驗樓……燒死……?
言諭默不作聲地聽著他們交流,他望著柳峰,試圖在記憶里搜尋他的臉,可是那時候他才六歲,對許多實驗員的臉是模糊的,但是聯邦實驗樓這個金字招牌是他永夜難忘的噩夢。
身後,伊黎塞納突然隔著袖子拉住了他的手,言諭感覺到他正常體溫下冰涼的手,想起來那年伊黎塞納死亡時枯萎的手,心裡突然湧起一個大膽的想法。
言諭問:「被異種毒素污染過的蟲族,除了用晶核,還有什麼辦法能治癒傷口?」
研究員為難的說:「不清楚——」
伊黎塞納突然說:「砍掉,重新長。」
言諭回眸看他,伊黎塞納垂著眼睫毛,儘管有許多蟲和人在看著他們,可是伊黎塞納不曾放開言諭的手,一字一頓地說:「蟲族是很特殊的種族,有些雄蟲們選擇愛一隻蟲,就絕對不會反悔,一生只愛一隻蟲,不論是生是死,只要還有一口氣,只要還有勇氣,哪怕砍斷手,也要爬回愛人的身邊。」
裴律說:「何教授,雄蟲的行為是否太過於冒險?」
研究員嚴肅地說:「不,甚至在雌性蟲族的繁殖期,雄蟲可以把自己的身體給雌性吃掉,我們的價值觀和人類大相逕庭,也許在你們看來這是愚蠢的,但是對蟲族來說,為了愛人,為了蟲母冕下,雄蟲們的鞘翅為了他們而堅硬,這星際里再沒有更重要的事,能比愛還要重要,這是我們的本能,也是我們心甘情願的選擇。」
言諭袖子裡,伊黎塞納輕輕勾著他的手,言諭感受到他指尖逐漸發燙起來,竟然不敢去細想,趁大家往下一個研究點去的時候,低聲問:「……你的手,砍了幾次?」
伊黎塞納輕聲說:「……不記得了。」
言諭搖搖頭,「撒謊,你的心跳聲不對,說實話。」
伊黎塞納無奈的苦笑了一下,「言言……你、好吧,是不是我以後都不能騙你了?」
言諭瞥了他一眼,「你還要騙我?」
伊黎塞納自知失言,溫柔的說:「……大概有一百零九次,才長出了完整的手。」
言諭一怔,不知道怎麼回答,只好勾緊了伊黎塞納的手指,那雙皮膚平滑的,修長漂亮的手,因為要保留身份所以無法戴白手套,他的手全然暴露,只能時刻燃燒著精神力烘暖身體,達到人類的體溫,這樣會非常耗費精神力。
「剛才為什麼在提到殺神的時候,你抓住了我的手?」言諭輕聲說,「你有秘密瞞著我嗎?」
伊黎塞納沉默不語。
很好,言諭悶著氣想,為了不說謊,所以不說話?
言諭忍著氣,抿著嘴唇,抓住他的手,用治癒的力量,用盡力氣去溫暖他的手。
伊黎塞納感受到這股手心裡的暖流,彎起唇角輕輕笑了笑,把他拉到一邊去,在一個無人看見的角落,摟住他的肩膀,低頭在他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
「乖乖,」伊黎塞納低聲說,「怎麼辦,你好可愛,哪怕這麼多年過去,我依然覺得,這世界上沒有比你更可愛的蟲了。」
言諭長大之後就沒有蟲再誇他可愛了,除了蘭諾先生,加圖索叔叔,其他蟲會將他視為高高在上的蟲母冕下,不敢太靠近他。
只有伊黎塞納還把他當小蟲崽。
言諭低聲說,「……有那麼可愛嗎。」
伊黎塞納一笑,揉了揉他的臉頰,就像當年那樣,溫柔的捏了捏他的臉頰肉,「當然啊,你最可愛、最可愛、最可愛了。」
言諭悶悶的說:「可是你還要和我撒謊。」
伊黎塞納耐心地問:「怎麼說?」
言諭很聰明地猜到了:「那個殺神一號,會不會就是我。」
伊黎塞納不言,只是用柔軟的眼神看著他,「乖乖……」
言諭當他默認了,低著頭,細細思索,如果自己是殺神一號,那確實有可以保護其他人的能力,至少,他還可以擋在帝國面前,擋在銀河系面前,不管實驗室怎樣對待過他,人類始終是無辜的,他們不該承受無妄之災,而這一切,如果自己有阻止的力量,那麼,他無悔去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