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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黎塞納鎮定的說明情況, 薄唇抿得緊緊的,湛藍眼瞳堅定的像是要去炸堡壘,他把言諭的腿夾在胳膊里,執意要把小黏糕背上樓。
小黏糕沒什麼力氣,軟綿綿地趴在他背上,渾身上下汗津津的。
管家感覺六殿下的小臉也很蒼白,眼珠布滿血絲,就先拉住六殿下,又一臉擔憂的看著言諭,「還是我來吧。」
他一手抱起一隻小蟲崽,把他們倆都帶上了二樓。
管家先是輕柔的把言諭放在床上,他早就認出那是言諭,摸了摸他的額頭,臉色沉重:「他發燒了,我去通知校方和慕斯元帥,然後找醫生。」
「他什麼時候才能好?」伊黎塞納很擔心,他緊緊抓著小言諭的手,眸光暗沉。
管家有經驗,為難說:「這不好說,吃了藥,至少也要一天才能退燒,殿下,你也休息一會,別把自己累病了。」
管家不敢耽誤,匆匆出門,伊黎塞納站在床邊看著言諭,心里很難受,他去洗了一條毛巾,給言諭擦臉擦手又擦腳,然後換了一條新的濕毛巾蓋在他額頭。
伊黎塞納輕聲叫他,「言諭?」
言諭閉著眼睛,睫毛撲簌簌的,他睡不好,似乎在做噩夢,手指緊緊抓著被子,冷汗順著鬢角滑下來。
伊黎塞納緊擰著眉頭,他太擔心言諭了,那么小一隻蟲,病氣來臨的樣子怎麼那麼可憐?
伊黎塞納賭氣的想,乾脆把病氣過給自己算了,他不怕生病。
抱著他睡覺會把病氣過給自己嗎?
伊黎塞納決定在抱著小黏糕睡覺之前先去打開窗,把屋子裡換上新鮮的空氣,然而,他看見了一副意想不到的景象。
是飛蠶。一隻很雄壯的飛蠶,它不知道在這裡盤旋多久了,抑或是說,它其實一直暗自跟在他們身邊。
飛蠶不是普通的蠶,在上萬年的種族繁衍過程中,它們汲取了蠶蛾的基因,進而演化出了能飛翔的翅膀,但又同時具有蠶的生物性,是很神奇的基因嫁接現象。
這隻飛蠶收斂翅膀,它張開口器,射出無數道雪白清透的蠶絲,纏住言諭的手和腳,還有腰,在伊黎塞納面前,明目張胆地把床上沉睡的言諭給捲走了。
伊黎塞納:!
伊黎塞納當機立斷跳窗展翅追上去,飛蠶飛的很快,它的蠶絲把言諭包裹的嚴嚴實實,像一個雪球,被它抱在前肢上。
飛蠶龐然的身體是赭石顏色的,遠遠看上去就像一座山在天上飛,一隻蜂在後面追。
伊黎塞納怕他把言諭憋死,但蠶絲又是透氣的,如果不裹太緊就不會讓獵物窒息而死。
可是這隻飛蠶怎麼能把言諭當成獵物!
伊黎塞納眸中閃現一絲冰冷的殺意,他做好準備從飛蠶手裡救回言諭,然而飛蠶飛的像火燒屁股一樣,很快飛到巢穴所在地。
那是一個山洞,洞口有狹窄的入口,周圍被膨脹的泡沫樣紅褐色分泌物堵住,很好保持了山洞的氣溫。
飛蠶抱著言諭球鑽了進去,伊黎塞納薄唇緊抿,也跟著鑽進去,抬起眼睛那一瞬間,他怔住了。
整個山洞變成了蠶絲的天堂,鋪天蓋地的白色,應該是臨時吐的絲的,飛蠶們棲息在石壁上,眼珠像燈泡,它們本該在白天入睡,但是今天很反常,似乎一直在等待著什麼。
大飛蠶落地,快速但是小心翼翼地撥開蠶絲球,把又小又軟的言諭抱出來,它的動作近乎於張皇失措,抱著那么小一個幼崽,它不知道該放在哪。
它好不容易搶回來的王!
別的飛蠶見狀,用四條前肢接過它懷裡的言諭,穩穩地抱著他,轉過身飛起來,把他放在山壁上精心編制過的蠶絲搖籃床里。
雪白的搖籃床,用蠶絲吊起來,堅固而柔韌,完全不會擔心坍塌。
言諭渾然不覺自己在哪,他鼻翼煽動,有點難受,安靜躺在厚密的蠶絲里,他只是覺得很柔軟,很清涼,亂糟糟的夢境從他腦海里慢慢消失,真正的困意來襲。
飛蠶們安頓好小言諭,快速分工,每隻蠶都辛勤勞作著吐絲,將山洞裡嶙峋尖銳的角落包裹上。
一隻雌性飛蠶看起來成熟一些,它低下觸角,溫柔地碰了碰言諭發燙的額頭。隨後它觸角一縮,愣了愣,漆黑的蟲眼裡竟然流露出一絲心碎,眼角亮晶晶的,口器也顫抖起來。
王病了,病的很厲害。
看見它的模樣,旁邊數十隻蠶也圍過來,它們的觸角同樣感受到灼熱的溫度,嚇到一樣,紛紛後退,轉身不約而同遠遠飛出洞穴。
外面是一片繁茂的植被林,是飛蠶賴以生存的家園,生長著無數未被蟲族記載的草本植物。沒一會兒,它們成群結隊飛回來,每隻蠶的前肢都抱著一團枯草,它們開始用身體在枯草上滾來滾去,很快就有緋紅色的汁液流淌出來。
原來枯草里暗藏著藥果,果汁和葉子汁混在一起,顏色是不太好看,但是它如獲至寶,用一角打磨圓潤的容器乘裝了果汁,捧著容器,叫上另一隻飛蠶,飛上崖壁,小一點的飛蠶輕輕捧起言諭的腦袋,大飛蠶則緩慢的把汁液餵進他的嘴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