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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瀾彎起嘴角,「把他給我抱一會兒。」
慕瀾小心翼翼地從慕修懷裡接過言諭,他的姿勢有些生疏,言諭的呼吸變得急促,睫毛簌簌顫抖著不安。
慕修巧妙調整了慕瀾的手臂角度,言諭的呼吸才漸漸平復。
鏡子裡,夕陽灑在兩張幾近於一模一樣俊美的少年臉上,兩張臉浮現出不一樣的表情,一個冷淡,一個桀驁,但他們看向懷裡蟲崽的眼神是一樣的,平和又靜謐。
只有和言諭在一起的時候,慕修和慕瀾才能這麼和睦。
這樣的時光很短,但感覺上是很漫長的。
慕瀾展開金絲蝶翼,抱著蟲崽飛進飛行器,慕修關好家門也跟過來。
睡眠模式開啟,溫度適宜的風從排風口吹出來,飛行器在星空里平緩行駛。
第20章
飛行器停靠在環形跑道上入港,服務人員熟練將其轉移至飛船停放塢。
摩天大樓燈火通明,各式飛船在防護玻璃罩子外來往行駛,蟲族思想野蠻而開放,促使科技發展到了銀河系時代前端,遠超人類社會。
星河裡,原始的巨蜂睜開一對複眼和三隻單眼,展開翅膀穿梭在飛船間,它在雲層里翻滾,蜂群捲起顆粒颶風,遠方傳來蟲類的鳴唱,像亘古遙遠的風笛聲此起彼伏。
言諭睡了一覺,覺得這麼多天的疲憊像雲煙飄散沒了,他心情很好,趴在窗邊目不轉睛地觀察世界。
之後,慕瀾牽他的手下了飛行器,他很乖的讓牽,眼睛也一直在看玻璃罩外的星海。
偌大的宇宙遙不可及,野性與科技碰撞出文明,這些是他曾經在夢裡幻想過的景象,如今活生生出現在他眼前,他快要屏住呼吸。
慕瀾走路的步幅很小,他在配合言諭的步調,避免小蟲崽太專注於天空,撞到路上的蟲。
門口,三十位軍官肅立,他們的脖子上統一佩戴電擊器,上面有身份編號,這是正規場合的雄蟲著裝要求之一,為的是保護雌蟲安全。
他們低下頭,將慕修和慕瀾迎進去,「上將在一號廳。」
慕修點頭,「好的。」
慕瀾自然而然把小蟲崽抱起來,修長有力的手托著他的腿,讓他能在他懷裡坐起來,有意無意地擋住了那雙殘疾的腳。
他知道言諭從不因為天生的殘疾哭鬧,小蟲崽很堅強,不把缺陷當成遺憾,總是用淺淡的微笑去面對。
但是他不希望任何蟲主動問起言諭的陳傷,那對幼崽是反覆揭開疤痕的傷害。
言諭對慕瀾的小心思毫無察覺,小小的身體靠在他胸前,耳邊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黑漆漆的眼珠靜靜地往宴會廳里瞧。
軍部主辦的正式宴會,入宴者非富即貴,對待任何來路不明的蟲都需要打起十二萬分的警惕,有可能是異族,甚至是渾水摸魚的人類間諜。
圓桌邊,慕斯上將拒絕了想來陪伴的雌蟲們,雖然雌尊雄卑已經刻入基因,但是S級雄蟲如他,軍銜穩健,地位卓然,想要主動倒貼給他的雌蟲不在少數。
言諭大概有一個月沒看見慕斯上將了,被慕瀾送到慕斯懷抱里的時候,清幽的檀木香氣縈繞在他鼻腔里,是言諭熟悉的費洛蒙。
慕斯把他抱坐在腿上,溫柔地撫摸他的背,安撫著他,「小諭,我聽說你最近心情不好,是在學校有煩心事嗎?」
成年雄蟲低沉的聲音像磁極的一端,很抓耳,透著濃烈的情感,身旁的軍官們彼此看了看,不約而同地退後,很有分寸地不去探聽上將的私事。
慕斯真的很擔心,他感覺到無措,想安撫卻又不知道怎麼辦,言諭天天在學校,不在他眼皮子底下,就算慕修慕瀾再靠得住,也一樣還是青澀少年。
慕斯心裡盤算著怎麼能讓言諭對他說真話,眉頭越擰越緊。
宴會上的所有蟲雖然是為慕斯而來,但都離慕斯很遠,他們畏懼這位高不可攀的上將,他五官的俊美反而是最容易被忽略的優點。
直到看見他和顏悅色地哄他懷裡的幼崽,所有蟲才意識到,原來慕斯上將確實是人形相當完美的高等級雄蟲,他眉眼放柔起來也是相當生動的美人。
言諭仰著頭看慕斯,他不想告訴慕斯他想送禮物的事,那樣就不驚喜了,這樣想著,他的眼珠更澄澈雪亮,「不,我睡醒就覺得好多了,哥哥最近累不累?」
慕斯年長言諭那麼多,不可能和他說自己工作上的壓力,故作輕鬆地點頭,「累,因為哥哥看不見小諭,小諭可以抱抱哥哥嗎?」
言諭抿了抿嘴唇,抬起纖細的胳膊,完全把他的脖子摟住,慕斯忍不住笑起來,也抱住他,「謝謝小諭,我現在感覺好多了。」
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言諭伸出手去摸慕斯的額頭,確認哥哥的精神力閾值保持在正常範圍內。
這個舉措落在其他蟲族眼裡並不稀奇,只是孩子的玩鬧罷了。
但是慕斯卻陷入了深深的震撼當中。
他看見了一片從未見過的星海,來源於小蟲崽的潛意識海洋。
他被言諭共感了!
彼時的慕斯尚且不知道這片星海的意義,他從未站在這樣匪夷所思的視角,見到只有原初蟲母才能看見的精神連結視野。
那是留在蟲母血脈里的種族本能,只有蟲母才能看見。
以慕斯的年齡來說,他和原初蟲母不是一個時代的蟲,還沒有接受過精神連結,所以他根本不懂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