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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族對人類的敵意有目共睹,言諭很清楚,如果被蟲族發現自己的人類身份,那會給慕斯帶來多大的麻煩。
人類對蟲族也從不友好,言諭如果選擇相信並成為一隻蟲族,也要付出相當大的勇氣。
言諭想了一會兒,「慕斯,這是我們的約定嗎?」
慕斯頓了頓,很堅定地伸出右手的小指。
「是我們的秘密,不告訴任何人。」
言諭不像其他小孩一樣瞻前顧後,相反,他很果斷地伸出手。
人類的手和蟲族的手勾在一起,一份信任悄然建立。
慕斯收回手,細心地把他的袖子挽起來,言諭的手臂很細,皮膚是常年不見光的蒼白,血管纖細是青藍色,全是老舊的針眼,還有縫合過多次的刀口痕跡。
難以想像這么小一個孩子到底做過多少次實驗,那些人類可能真想殺了他。
慕斯的額頭冒出兩根纖長的冰藍色觸角,類似於蝴蝶的圓鈍首端,他有些憤怒,以至於精神力險些飆出閾值。
他忍了忍,才讓其中一個首端化作尖利的管狀,刺破自己的手臂血管,抽出一管代表雄蟲味道的費洛蒙,緩慢推入言諭的手臂血管里。
「答應我,不要輕易動用治癒能力,蟲族雖然有上萬年歷史,文明的曙光卻只照射了這片星球短短百年,野蠻而原始是蟲族的底色。蟲星系也有人類的足跡,所以擁有人形的不僅是高等級蟲族,也有可能是混跡在蟲族中的人類,但我說這些不是讓你覺得害怕。」
慕斯輕輕擦掉他皮膚上的針孔血點,「如果有人欺負你,一定要告訴我,我肩上這枚徽章是邊境軍區的象徵,五顆星代表我是一名上將,不管你是誰,我都會保護你的安全。」
言諭垂下眼眸,他覺得血管很疼,絕不是慕斯說的普通疼痛,他身體裡好像有另一股血統力量和雄蟲費洛蒙打架,全身筋骨血肉都在尖叫,驅逐著外來費洛蒙。
好在那股力量還很微弱,很快就不疼了。
言諭不動聲色,霧蒙蒙的眼睛盯著慕斯,點頭。
很快,他們回到了邊境星軍部,後區是軍屬別墅區,慕斯扶著飛船欄杆走下來,嘴唇蒼白,腳步有些虛浮。
副官很擔心:「上將,你還好嗎?」
「一管費洛蒙而已,不礙事。」慕斯向後擺手,示意下屬們不要攙扶他,然後牽著言諭,穿過泳池庭院,站到家門口。
「以後這就是你的家。」
慕斯緩了緩,鄭重其事抱著干白玫瑰小花盆,擺在玄關外錦簇的花架子上。
言諭摸了摸白玫瑰花瓣,慢慢眨了眨眼。
小花盆也有家了。
慕斯抬起頭看向門上的貓眼,虹膜掃描器對準他的複眼,一秒之後,家門自動打開。
屋裡的家具陳設簡潔明快,天花板上星辰羅列,猶如浩瀚的宇宙星河,巨大的閃蝶翅膀標本掛在正中央,下面是被尖銳風沙吹花的窗戶。
窗子外是荒星貧瘠的黃砂粒土地,這顆邊境星人煙稀少,成片的建築被炸毀,幾乎見不到居民區。
言諭想,來的路上,他趴著窗子往外看,不少蟲族都是半人半蟲的模樣,公然在大街上打架鬥毆,他們應該是低等級蟲族。
看起來,這裡和人類社會不同,毫無秩序可言,是一顆被遺忘的蠻荒之星,大多數蟲族的等級都很低。
但是屋子裡坐著兩個少年,是完全的人類體態,應該是罕見的具有人形的高等雄蟲。
其中一個金色頭髮的少年坐在沙發上翻看機甲實戰書,另一個白頭髮少年靠在牆邊瀏覽光腦,他們看起來年紀不大,差不多是人類年齡的十八歲。
言諭能聞到他們身上的雄蟲費洛蒙,有種實驗室里花粉樣本的香味,他甚至能感覺到空氣中隱隱流動的精神力,很焦躁,很暴戾,讓他很不安。
言諭常年生活在無菌實驗室里,很不適應這樣的環境,他本能地後退,背靠在門板上,兩隻小手在背後絞緊成一團,烏黑的大眼睛悄悄閉起來。
慕斯看出了他的恐懼,小孩子小心翼翼的動作像極了被遺棄的動物,不敢說害怕,也不敢逃跑。
也許他認為,如果被帶回新家而表現出不討喜的情緒,很有可能被二次拋棄。
慕斯摸了摸言諭的頭,把他完全遮擋在自己身後,看向前方。
屋裡一地狼藉,布滿閃蝶們的閃光鱗片,貌似是雄性蝴蝶翅膀上掉下來的,氣氛也安靜到詭異。
智能管家戰戰兢兢的在小屏幕上打出「工作中,勿擾QAQ」的字眼,伸出半弧形機械手「滋啦啦」地辛勤勞作,裝作和這一切都沒關係。
很顯然這裡剛發生一場「戰鬥」。
慕斯脫掉軍靴,抬手解開軍裝斗篷,修長的手一顆一顆解開襯衫鈕扣,一板一眼捲起袖口:「慕瀾,慕修,這是怎麼回事,你們又打架了嗎?」
「沒有打架,」金色頭髮的少年抱起雙臂說,「大哥,我只是不喜歡和慕修單獨待在一起,一看見他,我的精神力閾值就超出了穩定範圍,我會暴走的。我受夠了荒星系,如果不是這次西塞庭軍校放假,我根本不會回家看見他那張臉。」
「慕瀾,」慕斯皺緊眉頭:「我說過多少次,不要在家裡亂用精神力,別和慕修沒大沒小,他是你二哥。」
「我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