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會獵江東
劉擎在舒縣逗留一日,次日便大軍開拔,向丹陽郡進兵。
與此同時,周泰的水軍,從豫章出發,已提前在襄安縣境內的渡口等待劉擎大軍。
襄安縣是廬江郡最東面的一個縣,東南跨江之後,便是丹陽郡的春谷縣,而春谷縣距離丹陽郡治宛陵,僅有一日路程。
另一面,沮授率軍兩萬,從揚州治所歷陽出發,渡過牛渚,進兵宛陵,至於陳溫方為數不多的水軍,已經被甘寧收拾的差不多了,如今甘寧率領的水軍已經擴充至五千人,在揚州的江面上,還沒有人可以與之匹敵。
東線的劉備則從陽羨出發,沿溧水西進,可直達宛陵。
三路大軍,水陸相加共十五萬,還不算負責押運糧草和提供輔助的人員,若全數加上,總人數將超過二十萬。
劉擎表示:老子這輩子就沒打過這麼富裕的仗。
相比劉擎的愜意,此時楊丹郡的一眾人,可謂急成了熱鍋螞蟻,陳溫進來便住在了州府之中,連家都未曾回過。
周氏兄弟一早便前來府中,一起商議對策,不過,當幾人得知敵我力量之懸殊之後,無不感覺無計可施,無力感縈繞在眾人心頭,久久難散。
幾人默坐片刻,皆不得語,良久,周昕開口道:「陳兄,我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陳溫回道:「泰明想說什麼,不妨直言。」
周昕道:「事到如今,袁公已去,我等僵持在此,所戰為誰?為陳兄?還是為我周氏?」
陳溫默而不語,已然猜到了周昕想表達什麼。
若為誰而戰的問題都未弄清楚,堅守自然沒有意義,陳溫又看向剛從九江戰場逃回的周昂。
「仲明,沮授軍戰力如何?」
周昂搖搖頭,回道:「將士悍不畏死,士氣高漲,我不能敵,我也同意兄長之言,我等如今堅守,已無意義,何況,沮授尚且不能勝,而渤海王大軍,更加勢不可擋,明知死路一條,何必非要走這取死之道呢?」
周昂一席話,令本就沮喪的氣氛,變成了絕望。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齊齊看向一萬未發的周喁,作為周昕和周昂的弟弟,兩兄弟都認為,弟弟的頭腦,比他們都要好。
「仁明,你倒是說說看。」周昕催促道。
周喁閉目嘆了一息,旋即回道:「渤海王舉大軍而來,前所未有,他不是為我等而來的。」
「三軍合擊,如何不是為我等而來?」
周喁解釋道:「揚州六郡,渤海王已經控制其四,我方擁有者,不過丹陽、會稽兩郡,而會稽蠻蕪,人丁稀薄,所以我方真正所用者,已僅剩丹陽郡,丹陽兵之勇,雖名氣不小,然數年來為袁氏輸送兵員,如今丹陽已無新兵可征,我等又如何應對?渤海王又豈會為我等而興師動眾?」
「仁明之意,渤海王此來,是為孫堅?」陳溫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孫堅了,而且剛剛雙方在豫章爆發了爭鬥。
「怕不止是孫堅!」周喁再度語出驚人,「孫堅,劉表,劉焉。」
周喁一個個數過去,陳溫無言,周氏兄弟俱無言。
周喁又道:「既知不敵,而袁公已去,我等何不將兵士遣散,將城門關隘,悉數打開,我等幾人,自縛於渤海王跟前,以渤海王之寬宏,定然不會要了我等性命,我還未聽說渤海王有殺降之舉。」
周昕和周昂若有其事的點點頭,逐漸認同了弟弟周喁的看法,兩人再看陳溫時,卻見陳溫黑著臉,顯然對周喁的說法,不贊同。
周喁也默默看了陳溫一眼,他雖不在揚州官場之上,但揚州之事,他也是聽說過的,前揚州刺史巴祗,乃是陳溫所害。
剛巧,他還知道,巴祗不僅是渤海國人士,也是前渤海王舊臣,就沖這一點,恐怕渤海王很難容忍陳溫。
陳溫的表情,說明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的,渤海王不會放過他。
周喁不經意間道,「兩位兄長,方才所言,乃是我亦局外人所思,至於如何對敵,還需兩位兄長和陳使君相商。」
周昂也立即回道:「陳兄,此次我帶回兵馬不多,可悉數交由伱一同指揮!」
周昕也道:「如今丹陽郡力微,兩千郡兵,可編入陳兄麾下,方便指揮。」
三兄弟紛紛表態,算是對陳溫的一個態度,並與並肩作戰的態度。
散會之後,周氏兄弟齊聚周昕府中,一回府,三人便鑽了書房。
「兄長,可這如何是好?」周喁率先開口。
周昕淡淡道:「事到如今,唯有先下手為強了。」
周昂面色一驚,望著周昕,「兄長,難道你要……」
「唉,我會稽周氏一族,若向廬江旁支靠攏,效力朝廷,亦不會走到這般田地,如今看來,幸好仁明年幼,為與我等一同效力袁紹,如今袁紹已滅,我與仲明之仕途,怕已到頭,仁明,周氏便靠你了!」周昕道。
「兄長,何出此言?」周喁道。
「仲明,今夜你我各率人馬,夜襲陳府,將陳溫擒了,獻予渤海王。」周昕道。
「兄長,開工沒有回頭箭,可想好了?」周昂確認道。
周昕道:「想好了,沒有時間了,渤海王大軍已在渡江,完成之後,一日便至宛陵,事到如今,唯有此路了,若負隅頑抗,我等身死事小,連累周氏事大,若渤海王以謀逆罪論,可是要舉族連坐的。」
周昂勉強同意了下來。
周喁再度提醒道,「兩位兄長務必帶足人馬,陳溫並非粗枝大葉之人,不排除他能猜到。」
周昕點頭稱道。
——
江畔,劉擎登岸,看著身前身後蔚然壯闊的戰船,也是一陣感慨,如今水軍,已然成型。
連日渡江,未遭遇任何抵抗,周邊甚至有鄉里百姓在活動,不尋常之處,令人十分疑惑。
「爾等且來說說,陳溫為何不守天險?」劉擎問。
「自然是有自知之明,以雙方兵力之懸殊,即便守天險,陳溫也沒有半分勝算,城外野戰,必敗無疑,而守城,亦不是個好主意,我若是陳溫,此刻便逃入會稽茫茫大山之中,與山越人一同居住好了。」郭嘉打趣道。
徐庶道:「正如奉孝所言,野戰全無勝算,陳溫定然是決定據城防守。」
「不管他做何打算,傳令下去,繞過春谷,全力進兵宛陵先,三軍之中,我方最近,此戰,本王要拔得頭籌!典韋,出發!」劉擎下令。
典韋當即收攏人馬,順道行出,形成了一條長長的隊伍,向東而去。
兩個時辰之後,便到達了所謂的春谷城,出乎劉擎意料的是,城門大開,門口處有熙熙攘攘的人群進出。
空城計?
劉擎不由得好奇,陳溫這是搞哪一出?
「典韋,帶幾人,上去看看。」劉擎下令。
典韋正要去,突然聽到紀靈呼喝一聲,道:「主公,此等小事,交給罪將便可!」
說著,一招手,十數人便隨他而去,此些,都是和紀靈一同投降的袁軍。
劉擎遠遠的看著,典韋湊到一旁,道:「主公,這個紀靈,很會搶功!」
「你便讓讓他,他如今還是戴罪之身。」
典韋撇撇嘴,回了聲,「喏!」
不多時,紀靈相安無事的回來了。
「啟稟主公,末將已問了百姓,他們告知末將,陳溫從未下令稱有戰事,城中亦未設任何伏兵,是否占之?」
劉擎搖搖頭,下令道:「命高覽率本部兵馬駐紮城外,以保糧道無虞,走吧,徑直前去宛陵。」
說罷,大軍再度出發,浩浩蕩蕩殺去宛陵,騎兵前線飛速,只因此地官道異常開闊平坦,主要在丹陽郡,這條道是主要的貨物集散通道,所以尤為在意建設這條通道。
如今,劉擎也享受到了好處,飛快的進兵。
日頭偏西,黃昏將近,終於,官道的盡頭,再度出現一座城池。
宛陵城,到了。
然而走到足夠近時,大概能看到城門外的人時,劉擎表示真看不懂了。
瞧城門外這架勢,顯然這城是不打算守了。
城外有一座木柵欄牢車,其內關押著一個人,雖身陷囹圄,卻衣衫華錦整潔,一看就知身份不凡。
再看城門正外面,齊齊整整跪著十多人,為首兩人,被捆綁得緊緊的,他們身後,跪著各色身份的人,有人捧著劍,有人捧著紅黑相間的印綬漆盒,還有人捧著各種文書。
這架勢,一看便知,就是要讓城了,而且通常這種行為,做不得假,因為劉擎只需要一聲令下,馬蹄滾滾踏過,他們連關城門都來不及。
跪著的兩人,自然就是周昕和周昂,他們此舉,更是聽了弟弟周喁之言,連夜擒了陳溫,押在囚車之中,而他們自己,自縛於城下。
劉擎駕馬上前,問道:「汝是何人?」
周昕接過話,回道:「回大王,罪臣乃是丹陽郡太守周昕,特自縛迎候在此,向大王請罪!」
「這位呢?」劉擎指著周昕身旁的周昂。
「九江太守周昂。」周昂自己回道。
「那那邊那位呢?」劉擎執鞭指著囚車。
「此人正是殺害巴老的兇手,陳溫!」周昕道。
劉擎望了囚車一眼,陳溫也回視他,不過,他既沒有狡辯,甚至都沒有反駁,堂堂一州刺史,似乎已然認命。
此事陳溫確實心如死灰,他原本是袁氏門下,後來推舉入了揚州為官,袁氏對揚州施加影響時,陳溫一時風光無二,而隨著袁氏沒落,最後袁紹身死,陳溫便也失去了仰仗,與此同時,陳溫還失去了盟友,原本與他站在一起的人,突然趁著夜色,襲擊了他,出賣了他。
士族利己,什麼都可以出賣,果然不能相信!
劉擎馬蹄挪騰數步,來到囚車前,問道:「巴祗確為你所害?」
陳溫昂首,面無表情的看了劉擎一眼,說道:「巴祗對我照顧有加,可惜,他擋在主公大業之前,除掉他,我也是奉命行事罷了。」
「既然認罪,典韋,拖下去,斬首,首級懸於城門處,示眾三日。」
「哈哈哈!我陳溫死不足惜,無奈主公大業未成!」陳溫放肆揚言,轉而看了眼周昂兄弟,再對劉擎道:「無恥小人,先被巴祗,再被我陳溫,你若用他們,遲早也會被他人所背!」
陳溫的話,令周昂兩人一驚,想不到陳溫沉默良久,反咬一口,也如此致命,若渤海王聽信,他們恐怕也……
陳溫被拖走,劉擎再回到周昂跟前,瞧著緊張的兩人,說道:「無需擔心,本王既然受降,便不會殺降!」
說著,劉擎揮揮手,身後十數人,便走過去,將州郡府衙印綬,連帶戶籍名冊,以及代表周昕周昂兩人的佩劍,盡數收走。
「念你二人投降及時,未致民亂,不過死罪可免……」劉擎頓了頓,兩人渾身一個顫慄。
「削去官職,終此一生,永不錄用!會稽周氏,罰沒全部田產,只按庶民標準保留一些。」
周昕心中犯苦,如此一來,他兄弟二人,便相當於被貶為庶民了,不過好在還有三弟,周氏的未來,還有一絲希望的,周昕再度感慨當初沒有讓周喁也跟著去為袁紹賣命。
「謝大王寬宏,罪臣領命!」說著,周昕的腦袋垂垂低下。
周昂也跟著周昕的動作,表示謝恩。
劉擎使了個眼神,一名禁衛上前將其捆綁解開,兩人再度對劉擎行以大禮,劉擎未作理會,徑直率軍入城。
金戈的馬蹄踏在宛陵青石鋪就的街道上,「噠噠」作響,劉擎四下張望著,心中免想去那位素未謀面的老刺史。
可惜,這一聲「小主公」,劉擎終究是沒能親耳聽到。
陳溫被斬,周昕周昂投降,代表揚州最後的抵抗勢力,已經撤離清楚,接下來,便是劉繇上場,整肅吏治,發展農耕,這裡可是未來的魚米之鄉,潛力十足,有朝一日北方大寒之時,或許還需要南方支援。
此次勝利,乃是威懾的勝利,僅一日,便拿下一郡,這無疑是創造了新記錄。
接下來,便是匯合三軍,進兵荊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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