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刻薄寡恩袁本初
若說時無英雄,蔡琰肯定不答應,在她看來,劉擎便是妥妥的大英雄。
於她而言,先是救了她,後又護住了圉縣,於大漢而言,從去歲開始,劉擎便領兵四處奔波,平亂平叛,為大漢流血流汗。
這不是英雄,那是什麼!
劉擎的注意力從信報轉到了輿圖之上,陶謙的一小步,是割據勢力的一大步。
按照原來的歷史進程,即便董卓廢長立幼,迎立劉協,天下也只有一個皇帝。
關東聯軍提出要殺回雒陽,營救劉辯,改立回來。
董卓解決不了關東聯軍,於是直接解決了劉辯。
這樣,即便聯軍與士族,最後也不得不認劉協,直到董卓被王允算計,西涼軍禍亂長安,劉協顛沛流離,漢室顏面喪失殆盡,地方勢力才趁勢而起,這個時間跨度,持續了數年。
而現在,關東聯軍,士族陣營卻突然得到了劉辯,大漢出現了兩帝並立的局面。
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兩個皇帝都不過是他人掌中權柄,這個對漢室權威的損害,是雙倍的。
由此可見,一個爛朝廷,也比兩個朝廷並立來得正常。
「陶謙敢有如此逾越之舉,說明漢室權威,已名存實亡。」劉擎由衷一嘆,他能做的事很多,但偏偏無法立即改變天下人的想法。
這樣是他建立龍山書院的目的。
「夫君,陶恭祖為何如此?」
「董卓與袁氏,若能分個強弱,或許陶謙之流還會再觀望一陣,而經過一戰再戰,看著明顯更加強勢的士族陣營,卻略略戰敗,陶謙之流,自然不會再奉袁氏為首。」
「夫君是否亦會介入此戰?」蔡琰直言問道,眼中透著關切,既是對劉擎的,也有對圉縣父老鄉親的。
劉擎中指無節律的點擊著桌案,開始思索此事,想了一陣,還放棄了。
靠!老子連陶謙入侵泰山郡都推敲的出來,可就是不知道怎麼辦!
直接帶兵莽上去嗎?
放開那兩個渣渣皇帝!
劉擎一改語氣,故作深沉道:「此事牽連甚廣,得先與眾臣商議。」
於是,劉擎當即叫班明傳信出去,速召荀彧,沮授和田豐來鄴縣。
諸侯割據的大幕即將拉開,對於冀州的管理,也不能如此「鋪張」得每一郡放一到兩位大才了。
田豐與韓浩幾乎令中山郡所有不法糧商破產,數十萬石高價糧食,積壓在他們手中,而中山郡乃至整個冀州的粟米價格,也穩定在五百錢每石。
甄氏為首的富商,成了接盤俠,不過,劉擎並沒有進一步處置他們的打算,畢竟接盤俠也是有貢獻的,他們幾乎拿出了祖祖輩輩積攢的財富,交給了「幕後黑手」劉擎,而劉擎,將用這些財富建設冀州。
審配與趙雲,幾乎拔除了整個安平郡的豪強勢力,如今安平郡,反倒是最清明的郡。
至於河間那位,只要他不礙崔琰事,劉擎就留著他安享晚年,富可敵國什麼的別想了,衣食無憂是可以保證的。
劉擎撇開兗州輿圖,又取過冀州輿圖,端詳起來。
說道管理創新,劉擎很自然的想到了三省六部制,或者更進一步搞內閣六部,運營起來就像公司一樣。
各項分工,精細明確。
例如人事任命這一塊,劉擎會的,就是一個郡放一個T0,T1 ,但再往下,便是各郡太守自己幹的事了,以後顯然不能一直這麼幹,人事大權,得抓在手裡才行,得給自己找一位有眼光的人事經理。
眼光要好,裙帶關係越少越好,為人一定要正派,像郭嘉這種「腐敗份子」肯定不行,容易受他人糖衣炮彈侵蝕。
劉擎很自然的想到了戲志才。
出身寒士,為人正直,眼光獨到,槓槓的。
這裡說的人事,是指實務,而不是舉薦登庸之類的,所以人脈不在考慮其中。
對眼下之事,劉擎也做了一些安排,老規矩,劉擎說,蔡琰寫。
首先是命高順渡河,讓他在河水以南駐防,以防徐榮或袁紹突然對陳留下手。
其次,建議曹操進兵泰山郡「平黃巾」,然後「孟德」改「玄德」,Ctrl+V,並且命朱靈也協同進兵,甚至可以往南靠一靠,暗示一下陶謙。
你能去別人地盤平黃巾,別人也能去你地盤平黃巾,畢竟徐州又不是沒有黃巾軍。
信件發出後,剩下的便是等待了。
趁著空閒,且今日是難得的陰天,劉擎便領著典韋郭嘉,一同去鄴城中心視察施工了。
雖然沒有挖掘機看,但現場依然聲勢浩大,試問哪個男人能拒絕土木作業呢!
趁著陰天,民夫們幹得熱火朝天,他們主要是鄴縣的平民,其中一小部分,是河內的黑山軍,如今在鄴縣過上了靠雙手勞動就能養活自己的生活,參與建設的勞工不僅管一頓飯,而且還發薪俸。
在鄴城,他們勞作所得薪俸,足夠養活一家三口。
「看,大王又來了!」一名抬著木槌夯實土基的黑山民對搭檔說道。
「休要亂看,專心做事!被監工聽見,又要挨一頓罵!」搭檔警告道。
黑山民撇了撇嘴,「我聽聞城外也開工了,而且薪俸高了兩成,咱要不要去試試?」
搭檔瞅了瞅黑山民,笑得:「你也不撒一泡照照自己,瘦不拉幾的,城外那是建牆,抬的石頭有伱人這麼高,你也不怕把自己折了。」
黑山民瞧了瞧自己皮包骨的胳膊,嘿嘿一笑,還真是!
別說城外對體力要求高了,就算在這裡,換作是他自己,也不會花錢請這樣的來人來做工。
「也對,我這細胳膊細腿的,確實不合適,不過我很好奇,大王為何總來這灰塵滿天的地方?」
搭檔突然停下手中動作,望了望劉擎所在的方向,連帶黑山民也停了下來。
「你來自河內,沒有聽過渤海王賢名也正常,我也不知道渤海王到底為什麼常來這,也許是怕你小子死在工地上吧!」搭檔胡謅道。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黑山民不由得想起了亡命山林,一天飽三天餓的日子,若不是有渤海王,將沒有田地的流民悉數送來鄴城,他們恐怕遲早要餓死。
而在這裡勞作一月之後,他不僅每天可以吃得飽,竟然還存下了幾十個錢幣,就問你離譜不離譜。
渤海王於他,於和他一樣的眾多黑山民,皆有活命之恩。
所以搭檔的說話不僅沒有說錯,反而說到黑山民的心中。
他相信:愛民如子的渤海王的心中,是有他們的!
劉擎掠過滾滾塵土,穿梭在郡府外圍的工地之上,監工一臉諂媚的講述著工程進度,還不動聲色的夾帶私貨說自己多麼用心,不吃不喝也會保證工程如期完成。
劉擎並不排斥小聰明,相反,這類人辦事,通常會更加靠譜,他們很懂得鑽營,自然知道自己的主子劉擎的脾性,所以會投劉擎所好,將事辦好。
郭嘉一直不解劉擎為何三天兩頭來視察這裡,心想主公有三個妻子,難道都不夠主公忙活的嗎?不過他馬上就有第四個了。
「主公,看完這裡,可還要去城外?」郭嘉問。
「不去了,你替我去一趟城外吧!」劉擎笑道,他當然是開玩笑的。
郭嘉:……
主公,不帶這樣的!喝花酒他不香麼!
……
袁紹占據白馬,轉眼時間已經過去半月,如今,所攜帶的糧草已經用得七七八八,占據白馬之後,並無糧草繳獲,徐榮離開前,不僅燒了自己的屯糧,甚至將白馬存糧都付之一炬。
快速,果決。
而且離狐的糧道,已經被徐榮斷,如今的袁紹,不得不從鄄城運糧,必須途徑濮陽,起初還算順利,但最近,屢屢遭劫。
濮陽有誰,袁紹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幹的。
除了呂布奪他的糧,還能有誰!
為此,袁紹曾派文丑所部出兵接應,結果文丑卻被呂布擊退了,糧草又被劫了。
而大軍被徐榮牽制著,不敢妄動,小部人馬又敵不過呂布,能到白馬的補給,越來越少。
袁紹越來越氣。
「公則,此番困境,有糧難進,該如何是好?」袁紹問郭圖。
郭圖似乎早有準備,當即回道:「主公,短期之內,可向冀州購糧,白馬與魏郡,不過一郡之隔,主公可修書冀州刺史賈琮,請他幫忙採購。」
郭圖的話令袁紹眼前一亮,一拍大腿:「哎呀,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郭圖再道:「然此法只能維繫一時,長久之計,呂布必除,主公……」
郭圖湊近了袁紹,在其耳旁輕道:「不如命丁原前去征討呂布,義父打義子,一打一個準,義子打義父,呂布不怕身敗名裂乎!」
袁紹蹙著眉頭望了郭圖一眼,郭圖心裡咯噔一下,難不成說錯話了?
「公則之言,與我所想不謀而合!」袁紹道。
郭圖鬆了口氣,還以為袁紹不喜歡這個計策呢。
他哪裡知道袁紹最喜歡幹這種事。
另一個時空,袁紹公孫瓚交戰,清河人季雍背叛袁紹,袁紹本來派誰去攻打都可以,偏偏派一家老小在城中的朱靈去攻打,那季雍也不當人子,竟然真劫持朱靈一家充作人質,以致朱靈含淚攻城。
結果城是打下來了,但朱靈的一家老小也被殺害了,朱靈的大公無私之名,也是此戰得來的。
現在,他又派丁原去打父子局,又想滅了呂布,又想試探屬下忠誠,盡想著贏麻的事。
可曾想過人心是最經不起試探的,袁紹陣營中投曹者,不再少數,而袁紹也貼上了刻薄寡恩的標籤。
很快,袁紹的軍令就傳到了句陽縣,也就是丁原駐地。
看了令書,丁原都愣了,丁原的副手張楊也愣了。
凡涉軍政事務,按慣例都是避親避嫌的,甚至漢末重孝重名,盛行復仇文化,這種事派仇人去,說不定能博好名,袁紹偏偏喜歡倒著來。
「建陽,此事難辦。」張楊直接下了論斷。
一來心頭的坎不容易過,雖說斷絕關係,老死不相往來可能沒啥,可要他們刀兵相加,妥妥的貽笑大方。
他丁建陽還不想出這樣的丑。
話再說回來,別人或許不知道呂布的厲害,可丁原張楊卻知道的清清楚楚,他被徐榮樊稠聯合擊敗,收攏的兵馬也就三千人不到,其中一些還是新募的,對付呂布?沒底!
就算僥倖贏了,天下人也看他笑話,可若是輸出了……他已經輸給徐榮一次了,還輸得起嗎?
「此戰斷不可為,然州牧之命,也不可違!」丁原兩難說道,「回復袁紹,我與徐榮交戰,負傷了。」
說著,丁原愣了愣,突然走向一旁的箭囊,從中取出一支箭矢,狠狠的扎向自己左臂,頓時矢鋒投入其中,鮮血飛濺。
「建陽,你這……」
「演戲演真,稚叔,替我包紮,同時給袁紹回信。」丁原捂著手,一邊坐下。
張楊當即喊人取過包紮工具,親自為丁原止血包紮。
「你這脾氣,還是這般較真,就算真不去,那袁紹還能如何!」張楊忿忿道。
丁原原本以為做了太守,不再用受人頤指氣使,沒想到不僅要受這些氣,還要為袁氏流血流汗賣命。
吃人錢糧,替人辦事,忍也忍了,如今雒陽與并州,已經是他回不去的地方,可萬萬沒想到——
袁紹竟然叫他去攻打呂布!
真是叔可忍嬸不可忍,換了張繡都得反。
假託傷病,真傷真病,算給袁紹個台階,希望他能多想一想,下這種命令,合適麼!
於是張楊將信送去了袁紹,一來二去,袁紹很快見到了張楊的信,信中稱丁原身中箭矢,正在養傷,此事不宜出戰。
「主公,此必為丁原假託之辭!」郭圖當即識破,進言道:「若是丁原戰鬥中負傷,應該早早來報來對!」
袁紹不是不明白郭圖的意思,而是如丁原所想,深入的揣摩起這件事來。
良久,他望著郭圖道:「我知道丁原的深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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