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致劉表信,劉表處境
給孫堅寫完信,劉擎冷靜分析,稍加思索,覺得不能厚此薄彼,於是又翻出一塊空白帛書,給劉表寫起信來。
「吾兄景升台啟……」
雖然劉表比劉擎大了十多歲,但論資排輩,劉表與劉宏平輩,與劉擎,也是平輩。
而且因為劉擎攪動時局,劉表被提前任命前去荊州收拾爛攤子,歷史上的他,是因為董卓嫌他礙事,正好荊州一塌糊塗,刺史被孫堅所殺,所以董卓將劉表明升實貶,踹到荊州自生自滅。
然而劉表卻單槍匹馬入荊州,混得風生水起。
而這一世,劉表入荊的時間提前了數年,而且受命於天子,自己更是正值壯年。
在劉擎橫掃中原之時,劉表也沒閒著,一邊拉攏蔡氏黃氏蒯氏等荊襄地區的豪強大族,另一邊行大魚吃小魚的政策,強力鎮壓小豪強,還有一些以宗族為紐帶的造反勢力,可以說是究極版的放任土地兼併。
後患先不說,但效果是出奇的好,各大豪強出兵出糧,只用了一年半載的時間,就將荊州六郡的內亂平定,只有最北面的南陽郡,還被袁術占據。
這等成績,放眼天下各州,除了劉擎,也只有益州劉焉能與之相提並論。
然而劉擎心中清楚,劉表這種治理,遺禍無窮,豪強一步步壯大,最終還是會反噬。
益州劉焉,多少也是這個問題,或許,這便是歷史的局限性吧。
即便到了後面的魏蜀吳,士族豪強的問題,都在愈演愈烈。
畢竟位面之子,不是誰都能當的。
這也是擺在劉擎面前的,比一統天下更難的挑戰。
想到此處,劉擎也是一陣欷吁,在信中,劉擎再次「誠懇」的邀請劉表率軍攻南陽,並十分熱心的表示願意提供軍事援助。
「然畢竟同為漢室宗親,本王亦有代天子守土之責,若南陽交困,兄不能解,弟必率軍親至襄助。」
信中如是說。
嗯,這樣,劉表應該能感受到本王的關切和朝廷的重視了吧。
南陽行不行?
不行本王來。
江夏孫堅區區販瓜兒,會不會解決?
不會本王來。
聽說長沙貴陽諸郡亦不太平,能不能平定?
不能本王來。
如此,劉表應該會更加重視袁術和孫堅,不豁出去打,本王怎麼坐收漁利呢?
寫完兩封信後,劉擎心情舒暢,這時,書屋的門響了兩下,隨後傳來典韋的聲音。
「主公,糜妃求見。」
劉擎一聽是糜仁,想著冷落了她好幾日了,於是親自起身開門。
見糜仁一襲淡雅的天然衣裙,手中還捧著一本厚厚的帳冊,俏臉上帶著似有若無的笑,劉擎一眼便讀出其中「好氣哦但還是要保持微笑」的味兒。
「仁兒怎麼來了,有事嗎?」
糜仁蔥指點了點手中帳冊,意有所指。
「進來說話。」
劉擎牽著糜仁的手,便往榻邊走,劉擎能有什麼心思,只是因為榻上比較空,而桌案上堆滿了竹帛卷書,未及時整理。
糜仁走的過程中卻是偷偷瞄了一眼桌案,心中難免有所想法,那個位置,可是只有王后能與大王同坐。
即便她現在有掌管王府帳目和府庫之權,也沒有資格坐那裡。
劉擎手執遷徙柔夷,微微摩挲著,糜仁臉色立即浮出兩朵紅雲,羞怯的縮了縮。
「大王,妾身來是有正事的!」糜仁嬌嗔道。
「何事呢?」
「王后上月支走五十萬錢,這個月又支走一百萬錢,帳目登記是學館支出,因數目過大,我想和大王確認一下,又擔心……」
「又擔心本王怪你對王后有疑心?」劉擎接過話,取過帳冊,翻了起來,王府的帳冊,一律用數字記帳,看起來一目了然。
「《禮記》有云: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本王治家自當堂堂正正,明明白白,你身為主帳,有異議提出,並不不當,本王豈會怪你。」
劉擎翻到那兩筆帳目,這是用於建造學館的開支,蔡琰是和他說過的。
「帳目並無問題,這筆錢,是給貧民子女建蒙學學館用的。」
糜仁淡淡的「哦」了一聲,「哪王后那便不會……吧」
糜仁做了一個憤怒的怪表情,意思是我向大王打小報告王后那便不會生氣吧。
「王后比本王還知禮,你就放一百個心吧!」劉擎笑著,合上帳冊,又牽過糜仁的手,放在手中冰冰涼涼的。
「仁兒辛苦了,自從回鄴城,本王也沒好好陪你。」
「大王自當以國事為重,糜仁不打緊的。」糜仁輕道。
劉擎湊上糜仁耳畔,輕道:「今晚,本王上你那去!」
糜仁眼中閃過一絲光彩,驚喜不已。
「大王說話算話!」
「那是自然!」
糜仁也湊到了劉擎耳旁,輕輕嘀咕了一聲:「……」
(大家猜猜她說了什麼?)
劉擎一聽,頓時來了精神,恨不得現在就去,心道糜仁你是懂男人的!
……
就在司隸烽火連天,劉擎各路兵馬向雒陽徐徐開進之時,兩封快信如期送入荊州。
襄陽城中,人流如潮,進進出出,販市者雲集。
見了劉擎的信,劉表連忙喚蒯良、蒯越和蔡瑁前來商議。
信是劉表看的,他將其中大部分重要內容,都講給了眾人聽,重中之重的,便是劉擎的態度。
三人作為荊州本土派,而且是豪強出身,自然明白劉擎信中的「親至」是何含義。
冀州的那場豪強風暴,可是天下皆知,難以想像,若是荊州來這麼一場,那他們蔡黃蒯龐四大豪強,還能留麼?
「主公,這是渤海王的威脅!」蔡瑁首先下定論。
蒯氏兄弟各自撫著鬍鬚,正在消化信中內容。
在劉表看來,漢室能出劉擎這樣能力挽狂瀾的大英雄,他是高興的,也是支持的,但前提是,他不能染指荊州。
這是先帝分給他的!
也是憑他的本事,一點點一點點打下來的。
威脅什麼的,劉表倒沒看出來,但他感受到了劉擎的催促。
催促自己快些消滅南陽袁術和江夏孫堅,畢竟兩方勢力,在朝廷眼中是叛逆。
這時,蒯良開口道:「主公,渤海王素有仁德之名,主公與他,乃是宗親,相比他真的染指荊州之事的,多半是為了催促主公,快些解決袁術與孫堅,此方略與主公不謀而合,主公當積極應對,一者回應朝廷,二者,殲滅隱患。」
蒯越卻出口反對:「兄長此言差矣,與渤海王合謀,無異於與虎謀皮,其心中所提之南陽江夏,其必有心想取,絕不僅僅是催促,賈詡剛剛占據宛縣,朝廷便封其為南陽太守,主公,你怕不是忘了,朝廷現在在誰手中。」
劉表聽了蒯越之言,又覺得有理,而且蒯越之言,明顯看得更透。
不愧是當初勸何進先殺宦官的蒯越,事實證明,十分正確。
「異度所言甚是!我等出身,自與那劉擎反衝,主公,若讓渤海王來荊州,荊州必被攪得雞犬不寧。」蔡瑁連忙附和。
「兄長此言過矣,君不見渤海王是如何對待宗室的,冀州甘陵王年紀尚幼,他便悉心照顧,梁王近乎一無是處,渤海王雄踞梁國,卻依舊以其為王,徐州諸王,皆願主動依附,如今王爵封邑皆在,渤海王可從未做過有損宗親之事!」
「那些可都是王!我主不是!」蒯越分辨道。
「那幽州劉虞,徐州劉備,又如何說?世人誰不知,劉虞已奉渤海王為主,而那劉備,亦與渤海走得十分近,你且辯辯,渤海王為何要加害我主,謀我主基業?」蒯良道。
「子柔所言,十分在理,渤海王待宗親之和善,我等有目共睹,就說那劉玄德,一介無名之身,如今近乎與我齊身,可見渤海王待宗親之仁厚,子柔所言,我十分欣賞,但是……」劉表對蒯良的話十分讚賞。
蒯良知道,但是後面的話,才是主公真正想說的。
又是「雍季之論」這一套,說得好說得對,但我不聽。
「但是……」劉表繼續道:「荊州基業,並非我一人之基業,諸位說是也不是?」
果然,劉表贊同了蒯良,選擇了蒯越,雙方都不惹。
蒯越一聽,當即說道:「主公英明,此時應派大軍前往南陽江夏,快速清除隱患,不給渤海王留下來犯的藉口!南陽袁術兵馬,便由蔡瑁將軍統兵,而江夏,主公或可命張羨前去支援!」
「蔡瑁領命!」
劉表還沒表態,蔡瑁便自己先將領命說出了口,這話,多少有些挑釁劉表的意思。
蔡瑁悄悄觀察著劉表的神情,果然在其臉上覺察到一閃而逝的不悅。
「便辛苦蔡瑁將軍了!」劉表淡淡道,語氣顯得不滿。
蔡瑁低著頭,暗自一笑。
商議散去,各懷心思的幾人相繼離去,劉表的臉才冷了下來。
「磐兒可在?」
「父親大人!」從子劉磐自屏風之後走出。
「你可聽到了,豪強之恃,如今我與他們共同執掌荊州,你可知一個人的欲望,是可控的,而一群人的欲望,是極難遏制的,特別這群人,還是一起的情況下。」
劉磐聽的不是很明白,但他從中聽出了抱怨之意,抱怨蔡氏與蒯氏。
「但願不要成也豪強,敗也豪強!磐兒,長沙太守張羨將赴江夏作戰,長沙此地,連年有叛,又過於重要,你與黃忠前去駐守!」劉表道。
其實在劉表心中,什麼連年有叛他不是真的在乎,真正在乎的是,長沙定王之後有劉秀,長沙乃是龍興之地,不得有誤。
「遵命,父親大人!」劉磐領命而去。
商議結束之後,蔡瑁並沒有直接離去,而是轉去了劉表府上,前去見自己的妹妹去了。
「弟弟何時回的襄陽?」蔡夫人見了蔡瑁,頤指氣使的道。
蔡瑁行過一禮,自顧起身,尋了一處地方坐下。
「主公急召,剛剛回來。」
「何事急召?」蔡夫人當即來了興趣。
「荊州的太平日子,只怕要到頭了!」蔡瑁嘆了口氣道。
「此話怎講?」
蔡瑁組織了下語言,說道:「主公若還是拿不下南陽,渤海王可就要來了!那時候,南陽就不是主公的了。」
「可南陽本來就不是主公的啊。」蔡夫人道。
南陽是袁術的,劉表一直沒打回來,沒毛病。
「婦人之見!」蔡瑁貶斥道,「南陽乃荊州領地,為兄日夜征戰,正為此地,你怎會說出如此令人將士寒心之語!」
蔡夫人怔了怔,沒有想到蔡瑁會反應這麼大。
「南陽被袁術所占,與南陽被渤海王所占,有何不同?你若有本事,也不至於拿不出來,還報不了姑父之仇!」蔡夫人也沒好氣的回道。
蔡夫人口中的姑父,便是前太尉張溫,被董卓所害,如今占據南陽的賈詡,荊州一方還是以為是董卓的人。
蔡瑁欲爭,卻毫無根據,南陽確實拿不回來,但是二姐的語氣,令他很不爽。
「渤海王若得南陽,便會惦記襄陽,到時候你我都無家可歸!」蔡瑁罵罵咧咧,又補充了一句,「我還聽聞,渤海王乃好色之徒,以姐姐之姿,恐遭其垂涎!」
蔡瑁這麼說,其實是有意嚇一嚇這個姐姐。
不過好色之徒,倒是實話實話。
「混帳!」
蔡夫人反應也大,當即罵了一聲,「論禮,我……我是他嫂嫂!」
蔡瑁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催到:「你嫁給劉表也快一年了,何時能給他生個兒子?劉表的年紀,可不小了,莫不是你將那劉琦視如己出,日後打算將荊州基業交給他?」
說道閨閣之事,蔡夫人臉也莫名紅了起來,「景升自來了荊州,一年到頭連連征戰,有幾日在我身旁,即便同在襄陽,他每日如此多的政務,每每忙到夜半後又沉睡,還如何……如何……」蔡夫人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輕。
蔡瑁揮了揮袖子,起身打算離開,他表示:不聽了不聽了,什麼亂七八糟的!
目視著弟弟離去,蔡夫人貝齒輕咬,心頭也是怨氣難消,這個劉景升,即便有時與她同床,也是睡的死死的,誰能想到,嫁給劉表近一年,她依然是完璧之身。
她甚至懷疑他是不是不行。
劉表心事重重的回府,當初孤身來毫無根基的荊州,幾乎是抱著必死之心的,沒有一天敢放鬆自己的神經。
大豪強,小豪強,宗賊鄉里占山為王,好不容易內憂解決了一些,外患又接連而至。
「愁啊愁!」劉表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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