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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司承把鍾息按在書柜上,木板隔層抵著鍾息的肩胛骨,鍾息疼得咬住嘴裡的軟肉,但他忍依舊平靜如常地望著霍司承。
“這些日子我一直忍著,哄著你,低聲下氣地跟你道歉,求你回房間睡,你沒給我半點好臉色也就算了,現在還跟我提離婚?”
霍司承氣到指尖發顫,胸膛劇烈起伏,眼裡閃爍著難以遏制的怒火,“我承認,懷疑你和沈彬白是我不對,但如果不是你閉口不言,對我那麼冷淡,我至於沒有安全感到一遍一遍質問你嗎?而且就算我這樣問你,你也沒給我一個明確的回答,我不懂你到底想幹什麼!”
鍾息垂眸不語,那是霍司承最厭惡的樣子。
他掐住鍾息的下巴,強迫他抬頭,“愛的淺是什麼意思?”
鍾息望向他。
霍司承鬆開鍾息的下巴,把手覆住鍾息的心口,隔著毛衣撫摸鐘息的心跳,“你愛過我嗎?我為什麼從來沒有感受到過?”
“感受不到就算了。”
因為涌動的憤怒,霍司承臉頰的肌肉都在微微抽搐,額角的青筋一茬一茬跳動。
鍾息能感受到他此刻有多憤怒。
“鍾息,”霍司承緩了很久,他啞著嗓子說:“你告訴我,你到底哪裡不滿意,你說出來,我會改。”
“你不要去邊境。”
霍司承覺得鍾息簡直是在無理取鬧。
“我說過了,那裡不危險,我和你在一起都七年了,在軍校的時候我就參加過十幾次維邊任務,後來還去海軍突擊隊三年,哪一次不危險?我不明白你現在跟我鬧什麼?”
霍司承輕飄飄的“十幾次維邊任務”“海軍突擊隊三年”,狠狠刺在鍾息的心上。
鍾息始終冷漠,“我就是想和你離婚。”
霍司承徹底被鍾息激怒,他想要封住鍾息的唇,但這一次鍾息沒有配合,霍司承的唇擦過鍾息的臉頰,他僵在原處。
愛意在具象化地消逝。
霍司承問:“你真的要和我離婚?”
鍾息回答:“是。”
霍司承完全不能理解,他還在堅持:“你是不是怪我忙於工作?小息,只要你現在不和我鬧了,我發誓,我會給你比現在更好的生活,我會儘可能把所有時間都分給你和孩子,我會讓你比以前更幸福。”
鍾息無動於衷。
“我不會比以前更幸福。”
霍司承驟然失神。
“因為你永遠都比不上以前的霍司承。”
霍司承竟然感覺到一種難言的嫉妒,像毒蛇一樣纏繞在他的心上,和鍾息朝夕相處的人明明是他,但又不是他,別人口中的那個“愛妻如命”的理事長也不是他,他是名為霍司承的空殼,他是橫插進這段幸福婚姻的竊賊,鳩占鵲巢,即使在他身邊,鍾息的心也不在他這裡。
鍾息望向他的時候,不過是借著他這副皮囊,懷念失憶前的愛人。
嫉妒、壓抑、煩躁和屈辱交織在一起。
他不甘心。
“現在的我在你眼裡算什麼?”
鍾息抬眸,啟唇道:“孩子的父親。”
霍司承震怒,他把鍾息的手腕扣在衣柜上,逼迫他:“你再說一遍。”
“我不愛你,”鍾息一字一頓道:“不愛你了。”
霍司承的眼睛猩紅如血,整個人像是被撕碎了,他顫聲道:“鍾息,走出這個院子,你就會知道你現在的生活有多舒服,有多麼令人艷羨,一旦離開這裡,你就再也回不來了,即使哪天我恢復記憶,也不會再求你回來。”
鍾息波瀾未動,只說:“簽字吧。”
夕陽落盡,萬籟俱寂。
鍾息透過窗戶看到蕭瑟的灌木林,霍司承剛出事的那陣子,樹葉還是紅綠相間的,現在已經全變成枯黃色。
冬天真的來了。
房間裡的光線一點點變暗,怒火一點點熄滅,鍾息感到身上的一切束縛都解除了,霍司承鬆開他,一步步離開書房。
經過書桌時,霍司承腳步稍停。
離婚協議靜靜地躺在桌上。
像一封早就準備好的訣別信。
鍾息早就籌謀著離開了,霍司承還在這裡構劃著名下個月的迦南雪山之旅,實在可笑。
他翻開協議,也不想看內容。
他在協議末尾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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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舞會如期舉行。
整座理事長官邸都陷入忙碌和動盪中,負責布置的、負責餐飲的、負責接待的……每天都有上百人在官邸里進進出出,警衛員也在幫忙。
鍾息趁亂托人搬走所有行李。
兩隻行李箱和四隻紙箱,霍小飽的東西比鍾息的還要多。
一切準備就緒。
但有一個東西,鍾息還沒拿走。
霍司承的信息素提取液。
霍小飽才兩歲,依然需要alpha父親的信息素撫慰,直到四歲左右,才能戒掉。
霍司承遲遲不肯給他。
也許是一種無聲的挽留,也許是故意為難,鍾息無力分辯,只覺得疲憊。
舞會開始時,他抱著霍小飽站在二樓。
今天樓下來了很多人,有很多新聞里的熟面孔,所有人都穿著精緻,臉上掛著笑,燈火通明的大廳里,鍾息仿佛間回到了七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