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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正在組建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庭。
想到這一點,禪元疲倦之餘,總能自己給自己找糖吃。他最先察覺到倦鳥歸巢的美妙。每當恭儉良毫不客氣把幼崽丟到他身上時,美妙都再加強幾分。父子兩時常互相睡在沙發上,小撲棱壓在禪元肚子上,隨著雌父的呼吸慢慢起伏。
恭儉良一個人睡在臥室。
他歷來如此。除了兩人做的時候,禪元能滾上床,每次只要讓雄蟲發現他意欲同床共枕,恭儉良總能一腳把人踹下來。次數一多,除非有機可乘,否則禪元都只能處於伺機而動的狀態。
「怎麼辦呢?」禪元捏捏幼崽的白色呆毛,「沒想到雄父連你都不放到床上。」
小撲棱已經學會抱奶瓶了。他特別能吃,禪元也是第一次面對產奶問題。腦子還澀澀的,要用「產奶」藉口與恭儉良纏綿幾次,最後鬧得雄蟲生氣了。禪元就去廚房討要牛奶,蟲奶混合著牛奶給小撲棱餵下去。
「噗啵。」
禪元看笑了,作勢要搶他的奶瓶,「噗啵也沒有用。今天不吃了。」
「哇嗚。」
「這都是你第幾瓶了?」禪元心狠,戳著幼崽的小肚腩,騙他道:「肚子鼓鼓脹脹,再吃?再吃肚子就爆炸了。」
「唔唔。」小撲棱才不管。他在蟲蛋里沒吃飽,出來就想多吃一點,撲上前要搶走雌父手中的奶瓶,一個沒看準,滾到地毯上,臉都皺起來,嗚嗚對著恭儉良求助,「噗噗夫。」
恭儉良沒管他。
雄蟲自從孵蛋結束,就開始發呆。在禪元眼中那是一種類似「待機」的放空狀態。可每次小撲棱哭起來,恭儉良就和啟動開關般,在化身暴龍與原地暴龍之中二選一。
小撲棱早就清楚這個家裡,誰才是統治者。他見雄父沒反應,趴在地上,翻身滾過去。一圈兩圈,好不容易滾到雄父身邊,再用手揪住雄父衣角,「噗噗夫。」
父父……他、他不給我吃NeiNei。
恭儉良終於聽見幼崽的叫喚。他將幼崽拎過來,掂量下重量,覺得比破殼那日沉了不少。對育兒一無所知的雄蟲不清楚,這種超速增肥速度正朝著不正常的趨勢發展。他腦海里參照雄父對自己的有求必應,快步走上前,揪住禪元的衣服,一把用力,將雌蟲衣服拽開。
什麼外衣,什麼襯衫,全部撕開。
直到露出奶源。
涼颼颼的冷空氣,刺激得禪元直接起立,突如其來的暴露讓他每一根汗毛都直立,口腔不自覺分泌口水。而面前雄蟲毫不在意,甚至是冷淡的神態,只會讓他情緒朝著變態的方向走。
「雄主。」
「吃吧。」恭儉良就粗暴地把幼崽塞進食物源頭,「咬下去。」
禪元:……
他好想笑,但是不可以。
「雄主等等……嘶,不可以咬。臭小子。」禪元將崽薅進懷裡,悄悄打他小屁股,終於讓蟲崽不情願停下折磨動作。「雄主,信息塔快建好了。」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禪元接連幾周都在忙這個事情,身上自然沾染上一種機油混合電子零件的味道,帶點銅繡和金屬的冷峻。他將雄蟲也攬到懷中,觀察他的情緒,小心翼翼試探道:「暫定大後天做第一次測試。」
恭儉良吧唧他一下。
這是難得主動,可伴隨而來的代價也很離譜。
恭儉良問道:「今天可以嗎?」
禪元將嘴邊「信息塔是什麼」「信息塔是個複雜工程」等內容咽下,挑一個雄蟲聽得懂的,「最快也要大後天。」恭儉良作勢就要走,他又趕快將人順著,拽回到懷裡,左邊抱著崽,右邊坐著雄蟲。
「是測試啦。測試。」禪元強調道:「雄主也不想和雄父通訊到一半時,就斷掉消息吧。」
「嗯。」恭儉良癟嘴,「那你提前告訴我做什麼。」
禪元自有他的打算,他希望雄蟲再鮮活一些,更專注於他們整個小家庭。隨著遠征軍征途不斷的拉長,他計劃將雄蟲那個舊有的家庭中一點一點拽出來。
別看他們現在結婚了,恭儉良整顆心都還在夜明珠家中。他始終是個孩子,睡覺要抱著塞滿雄父衣服的安撫枕頭,情緒暴躁時要窩在雄父懷抱中尋求寬慰,當做了任何一件事都下意識尋求雄父的誇讚和評價。
年齡的成熟並不代表心理的成熟。
作為成年雄蟲,禪元並不認為恭儉良是認知缺陷,或神經問題。他堅定認為是因為一些「六百頁資料」都不曾涉獵的事情,將雄蟲牢牢地栓在過去。這種斷言,在他與軍醫交流後,在悄然的觀察中日益篤定。
例如,自那天開始,恭儉良便不再照鏡子了。
禪元不打算強迫雄蟲什麼,他借著「雄父通訊」的話頭,想讓雄蟲自己做一些決定,「好不容易和雄父見一面,難道不應該給雄父一點禮物嗎?」
「……」
恭儉良茫然地看著他,反問道:「我不是禮物嗎?」
禪元卡了一下,繼續道:「當然是。雄主當然是世界上最好的禮物。可是禮物只準備一個,好像不太夠。」他攏了攏衣服,將麼麼嘴的小撲棱抱起來,「看,這是大禮物附贈的小禮物。」
恭儉良哼了一聲。
「怎麼了?」禪元趕快追問,「小撲棱和雄主長得一樣好看。雄父見了肯定會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