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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道,「你需要休息。」
恭儉良瞪紅了眼睛。
禪元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是沒有意義。他是該和雄蟲好好道歉,但他希望是在雄蟲好好休息的情況下再認真地道歉一次。他搬來摺疊凳,將恭儉良放在上面,單膝跪在地上,親吻雄蟲垂落的手。
「不要弄傷自己,好嗎?」
那雙手毆打了他,鐵鏈上夾帶出禪元的頭髮和鮮血,以及一小部分的皮膚組織。模糊的血肉粘粘在上面,恭儉良的手也無法避免。在夜明珠家任何家務都沒做過的手,指尖一片暗紅,指甲蓋上磨損與擦痕被一層一層覆蓋的深褐色血跡襯托得觸目驚心。
恭儉良抬腳就要踹死這個傢伙。
可他忘記自己的鐵鏈被禪元打了結,腳用力一踹,周身失去平衡,歪歪扭扭被禪元撈起,重新放在凳子上。
「滾開。」恭儉良的罵人詞彙匱乏到可怕,「變態!我要殺了你!」
禪元從背包中找出消毒酒精、毛巾和紗布,做了簡單的自我情節後。蹲下來輕輕地擦拭雄蟲的手。恭儉良最開始還能用扭動、蹬腿、揮舞手臂最對抗,到後來,禪元一把抱起他,和抱小孩一樣,將雄主放在自己的前面,強硬地抱住他,一點一點為兩天兩夜處於污濁房間內的雄蟲做清潔。
「走開。」
禪元低下頭認真地擦拭雄蟲的手,從指甲到指縫,從手掌心到手臂。
「不要碰我!滾開啊啊啊滾開滾開。」
他握住恭儉良的腳,以給小孩把尿的姿勢,認真地清理雄蟲小腿上沾惹的食物殘渣和血漬。
許久,都沒有聲音。
等禪元終於把自己的雄主轉過來時,想要擦拭雄蟲那張漂亮臉蛋時,上面的血跡早就混合眼淚,羞恥得掉下來。禪元抬起手去碰,恭儉良便扭到一邊;禪元再碰,恭儉良又躲開。
「雄主。」禪元順從地放下擦臉巾,固定住雄蟲的腰道:「我是來照顧您的。」
「不、不需要!」恭儉良的眼淚掉下來,他那種不知道是羞恥,還是痛苦的表情狠狠地戳進禪元的心理。理智依舊在雌蟲腦子裡咆哮,重複「雄蟲進修了七年表演」的事實。而另一邊,他覺得很美。
不論對恭儉良抱有什麼情緒,最終走向什麼結局,他都無法否認恭儉良是長在他審美點上的極品。
「我下次,一定會好好聽雄主講話。」
「滾開。」恭儉良怒不可遏,「我們沒有下次。」
他早就刪除了所有的聊天記錄。雖然不知道這樣有什麼用,反正他小時候上網看見網戀話題中,雄蟲分手都是這麼做的。
他不和禪元過了!這個變態!
「我要和你離婚!我再也受不了你了。我這輩子都不想見到你。」
「嗯。」
「把我放下來。」
「好。」
禪元順從地將雄蟲抱下來,放在地上,挪開摺疊凳,詳裝要離開。還沒走兩步,他便聽見恭儉良喊他,「回來。」
禪元扭過頭,果然見雄蟲舉著打結的鐵鏈,聲音里還帶著幾分哭嗝,「給我解開!」
「不動手。」
恭儉良癟癟嘴,鼻子都哭紅了。才成年的小雄蟲根本想不到,離開家,離開無條件對他好的家人後,外面的世界根本容不下一個反社會成員。他心中那股要把所有人都殺掉的火氣越來越大,以至於臉上委婉的扯出一個討好的笑容,哭著鼻子點點頭。
都殺掉。
一定要都殺掉。
禪元死了,雄父分給他的財產也會回來。那份財產剛好可以給自己的崽崽。想起無條件黏糊在自己身上的小蟲崽,恭儉良終於有些迷茫神色。他看著面前遲遲沒有動靜的雌蟲,忍不住催促道:「快點。」
「先吃飯。」
「我不要!」恭儉良暴躁起來,「快點,解——」
他的肚子咕咕叫起來。
滴水未進,不同往日還有糖果可以充飢,這一次是真的什麼都沒有。當雄蟲把絕食當做一種手段,那麼禪元就有必要強制破解這種手段。
他把很多事情都分得清楚。
和雄蟲道歉是一回事,讓雄蟲吃東西是另外一回事。
「先吃飯。」禪元和恭儉良提條件,「吃完飯,我不光解開你的鎖鏈,還讓你抱抱蟲蛋。」
「崽崽本來就是我的——他就是我的。」恭儉良張牙舞爪,可在雌蟲看來,就像是受傷的野獸躲在牆角,努力地露出自己的尖牙和利爪。
遍體鱗傷,卻還想要守護背後一朵嬌弱的小花。
「他當然是你的。」
禪元道:「你得證明自己不會傷害他。」
「我本來就不會。」
然而真相如何,第三星艦的軍雌們都有眼睛,也都能做出自己的判斷。
禪元不管恭儉良又有什麼說辭,或者囂張的殺人發言,他從背包里拿出第二個保溫杯,重新倒出一份蜂蜜水,放在雄蟲觸手可及的位置,退後兩步,將涼掉的飯菜加熱,重新端上桌。
蟲蛋似乎也醒了。他在恆溫箱裡發出輕微響動,等禪元掀開箱蓋後,迫不及待滾到雌父手中,頻頻朝著恭儉良的方向看去。
禪元被孩子逗笑了。
平心而論,他並不喜歡幼崽。大概是家裡有很多弟弟,吵得人心煩,總讓人沒有獨立空間,連點變態喜好都要偷偷摸摸欣賞。禪元自結婚那天起,除了想過與恭儉良一樣美貌的孩子外,沒想過其他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