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頁
「如果我雄父看見我這個樣子,說不定會哭。」和禪元一個宿舍的蟬族小聲嘀咕道:「你們會和他們說,自己和螳螂種在一個宿舍嗎?」
「不會。」禪元身邊的蟬族將頭盔里的土抖出來,一拍頭髮,泥巴塊簌簌掉在地上。吃飯前,他們遇到了一隊低等級寄生體,雙方在不冒頭的情況下,雙雙進入火力對沖階段。「說了他們反而會多想,不說反而清靜一點。」
考慮到蟬族雌蟲的戰鬥實力不高,上級編隊特地加入了戰鬥力頗高的螳螂種。兩位老兵中帶頭就是螳螂種。他沒有阻止蟬族小年輕們用瞎聊緩解緊張,反倒是笑笑,「我也不會說,我帶了一隊伍的蟬族。」
蟬族,還是太孱弱了。在螳螂種雌蟲中,如果談及自己的手下中有一個蟬族,無疑是描述自己狼群中多了一隻哈士奇。
雙方安靜片刻,在對面撲殺的吶喊聲中,老兵抽出武器對準其中一個寄生體劈砍。那具被寄生的猙獰身體從上至下分為兩瓣,腦漿和腸子掛在盆骨上,隨著刀抽出,摔落在老兵腳下。
「對方沒火力了。」老兵在靴底抹一把血,「都是士兵級沒到的寄生體,全部殺掉。不要讓他們有傳遞消息的機會。」
「是。」禪元等一眾軍雌抄起武器,分成五人一組,五組人以五角星的陣型小心前進。
地上的石礫被軍靴碾成碎末,硝煙和霧氣爬升到小腿肚。禪元作為側翼,跟在打頭的螳螂種青年身後,謹慎觀察環境。
這隻新兵老兵混合的隊伍,因為種群緣故在某些方面,處於不上不下的階段。倒不是說螳螂種會惡意欺壓,只是兩個種族之間積怨頗深,蟬族小孩耳濡目染長輩們對螳螂種力量的恐懼,及對他們野蠻的唾棄。
「剛剛的話題實在是不恰當。」最前面的螳螂種道歉道:「我雌父也不是故意的。在我們家,雌君和其他雌侍真的會笑話他帶了一群蟬族上戰場。」
在我們家,如果我雌父雄父知道我和螳螂種住在一個宿舍,會立刻關心我的生命安全和心理健康。
禪元將心裡話默默壓下,「沒事。」
「嗯。」螳螂種青年也找茬,「你們蟬族的往中間走一點,我出刀動作會比較大。」
在戰場,他們僅僅是並肩作戰的同伴。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身份。
前方似乎爆發了白刃戰,可無論是禪元還是打頭的螳螂種青年都沒有擅自上前幫忙。他們警惕自己周邊的動向,與高等寄生體比起來,低等寄生體必須要寄生在活物身上,方可行動。
禪元聽見急促的風聲,下一秒一隻梭狀物撲向他的面容。螳螂種青年還未發聲,禪元手起刀落,鮮血飛濺,讓其頭首分離。長有人耳的鳥抽搐著倒在地上,隨著鮮血浸潤土地,無了聲息。
這是一隻被寄生的鳥。
「你沒事吧。」螳螂種青年看了一眼,「隊伍前進了。」
前方的白刃戰結束了。兩位老兵將低等寄生體的屍體徹底摧毀,確認隊伍中無人被寄生後,繼續前行。禪元低頭往著那隻斬首的鳥,心中反覆呈現出兇殺片血流成河的樣子。
他還沒有殺過寄生在雌蟲身上的寄生體,尚且不清楚殺人是一種什麼滋味。
恭儉良前幾日的哀求先一步,伴隨涓涓血流鑽入他的腦海中。那句「我到現在都沒有殺過人。」此時想想,禪元便越發寒顫。
他不理解一個嚮往殺人的反社會人格,為什麼熱衷進入警界,拿下警界的最高榮譽?
是一種對社會秩序的挑戰?還是說他有其他的目的?而選擇遠征軍,又是為什麼?真的只是如他所說,希望單純通過這個跳板實現夢想。
亦或者,他本身就是為了享受合理的殺戮而來?
禪元不忍細想,可他督促自己專心,雄蟲甜膩的呼聲宛若頑童,時而在這,時而在哪。
「禪元!小心!」同隊一聲驚呼。
禪元下意思閃避,他移動地位置並不多,只是兩厘米的後仰,粘稠的長舌從他鼻尖而過,猙獰尖刺陡然張開,險些穿透禪元的眼球。在那句「小心」破音之前,禪元下意識發動「腳底抹油」,整個人翻滾出隊伍,借用軍刀在地上強制剎停,再次折返。
在螳螂種青年尚未展開異化之前,叮噹一響。
軍刀將這根古怪的舌頭死死地釘在地上,而對方發出扭曲喑啞的嘶吼,斷舌而去。徒留下滑膩的痕跡,消失在薄霧中。
「高等寄生體嗎?」
「不。」螳螂種老兵匆匆趕來,確認無人受傷後,鑑定此物,「應該是士兵級的寄生體,可能寄生了蜥蜴類生物。」
他直奔禪元而來,純粹因為禪元身上有濃郁的雄蟲氣息。
兩位老兵倒是沒那麼靈的鼻子,拍拍禪元的肩膀,讚許他身手靈敏。有些什麼「看來蟬族不都是廢物」這種還不忘踩兩腳的,禪元也當做是誇獎了。
只是任務執行的日期又要放緩一些。
一群人將寄生體的屍體收斂在一起,火燒以除後患。圍著熱乎乎的篝火,後勤組檢查所有人的傷口和精神狀態,提前排除大範圍寄生的可能性。單人檢查後,就可以去領盒飯。
偏偏到了禪元這裡,對方校對了兩次名字,從盒飯里又掏出一份遞過來。
「幸運的傢伙。」後勤組軍雌酸溜溜的語氣,連防護服都攔不住,「雄蟲親手給你做的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