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頁
禪元不知道。作為雌君和雌父,他冷靜地說道:「好的,我馬上送他走。」隨後拎著幼崽轉身出門,敲開臨近提姆的房間,簡單地交代兩句,把孩子送到對方屋子裡,折返回去。
他鎖上了門。
屋子裡一片漆黑。
恭儉良沒有出聲,連呼吸都悄然失去。禪元摸索著牆壁,緩慢地按動開關。燈亮的瞬間,從頂部黑影扇動。陰風從背後襲來,禪元下意識躲避。地面撕碎的布料、砸碎的餐具、錯位的家具,最後構築成面前像野獸一樣失去控制的雄蟲。
「吶。」恭儉良冷冷地撩起前額碎發,雙手扎滿了玻璃碎,鮮血順著掌紋流淌下來,自然而然地在雄蟲額頭兩側留下血指印,「送走了?」
「送走了。」
禪元走近一步,不再動。他屏住呼吸觀察雄蟲的精神狀態,努力回憶六百多頁資料中,關於恭儉良精神狀態的資料。
天生就被診斷出反社會人格,性格冷漠,不喜歡與人親近……在家裡,除了有暴力傾向,但鮮少表現出自我毀滅傾向……禪元再上前一步,「雄主。」
「你很開心。」恭儉良轉過臉,沒有往常那種懵懂和放鬆。他像是一根緊繃的弦,盯著禪元,目光如箭,「我聽到了。」
噗通。
噗通。
手,按壓在心臟處。禪元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原以為自己經過鍛鍊,能夠追上、不,至少是躲過恭儉良大部分的攻擊。可在一瞬間,恭儉良幾乎是閃現到他的面前,禪元的眼瞳只能倒映出那雙刺滿玻璃渣的手。
——輕輕地貼在自己的心臟處。
「這裡,很開心啊。」恭儉良喃喃道。手臂與手腕同時發力,和雌蟲不同,沒有異化能力加持的他純粹依賴自己的身體素質。禪元瞬間發動「腳底抹油」整個人向後傾倒,饒是如此,他依舊慢了一拍,整個人被雄蟲拍出去三四米遠,翻滾在地,靠巧技卸掉大部分力道。
還好把崽送出去了。禪元從地上起來,快速避開恭儉良的一腿,整個人抱住頭,努力尋找安全路線。他篤定提姆現在已經去找裁決處,留給他穩定雄蟲情緒和圓謊的時間不多了。
磅——恭儉良冷漠地揮拳,他有時控制力氣,有時毫不控制。禪元分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麼,只能用語言試探兩句,順著恭儉良的話繼續講,「我當然開心。」
「撒謊。」
「沒有騙你。」禪元口腔里都是鮮血,雖然恭儉良沒有直接打他的臉,可中途他摔打在牆上,口腔出血,腥甜的味道從咽喉貫穿到胃部,像酒一樣燒起來,「在我眼中,你特別好看。」
恭儉良冷笑起來,「也就你覺得好看。」
「我懂得欣賞嘛。」禪元避開一把菜刀,巧舌如簧,「不管是怎麼樣的雄主,在我心裡都是最漂亮、最可愛、最有生氣的。」
恭儉良不動聲色,抓起菜板殺過來。
禪元換個話題,一邊躲,一邊把髒水扣在幼崽身上,「崽崽是不是惹你生氣啦。他惹你生氣,你和我說呀。我來教育他好不好。養崽崽這麼辛苦,雄主以後可以教給我呀。」
恭儉良冷哼一聲,總算給了句話。
「要你管。」
禪元說這個也不是,說那個也不是。他看著氣勢洶洶,臉上帶血的雄蟲,怎麼也想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仔細琢磨從恭儉良意圖殺幼崽,到強烈要把孩子送走,怎麼都串不起來——
「我畢竟是孩子的雌父。」
禪元下意識說道。
他的聲音還沒有落下,恭儉良的尖叫爆發出來,整個撕咬起來,「閉嘴!你覺得你這種變態能生出什麼好孩子——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牙關顫抖的聲音逐漸覆蓋掉雄蟲的尖叫,恭儉良泛紅的眼眶裡,無法遏制地冒出迷茫,「我不要。」
哦。找到了。
禪元在心裡握著這個「密碼」,很快將「雌父沙曼雲」關鍵信息提上來,順勢將自己過去判斷:「恭儉良崇拜沙曼雲」,刪除。
他的雄主有一個很深的陰影,關於他的雌父。
「雄主,我想和你聊聊。」
「沒什麼好聊的。」恭儉良道:「你現在出去。」
這種拒絕溝通的態度,讓禪元有些束手無策。他覺得雄蟲就像是一隻恐懼的刺團,受到細微的、相似的刺激,就會緊張到嘶吼,無序地攻擊他人。
「聊聊雄父,也不可以嗎?」禪元深呼吸,努力亮出自己的牌,「雄父,給我留了一些東西。雄主,不想知道嗎?」
「……」
想。肯定是想的。恭儉良有些艱難地看著禪元,他腦子很疼,血管就像爆炸一般,有一種凸起的痛苦。他在原地踱步,急促地咬著指甲,「給我。」
「雄父……」
「給我給我給我。」恭儉良抓著頭髮,幾乎要把腦袋揪下來,「你算個什麼東西。你也叫他雄父——滾開。快把東西給我。」
「真的嗎?」禪元快步上前,他感覺自己是投餵猛獸的遊客,努力揣測安全距離,「雄主,不如想想,為什麼溫格爾閣下把東西交給我,而不是給你。」
這種刺激,針一樣讓雄主發狂。
他再度尖叫,可是嗓子壞了,只能發出無助的喑啞,「給我給我給……」他猛地被禪元抱住,整個人跌入沙發中,被雌蟲的軀體壓著,兩腿被分開,雙手被鉗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