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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主。」禪元湊上去, 半個身體壓在恭儉良身上。他的臉壓在下方,以一種仰視的姿勢看待恭儉良,「怎麼哭了?」
「滾。」恭儉良斷斷續續說著,到後面幾乎不成詞。他的嗓子眼裡擠出的都是嗚咽,淚珠順著臉頰和指縫一直滑落到下巴尖,少數幾個在脖頸上留下痕跡, 蔓延到先前廝打留下的咬痕上。
恭儉良道:「滾開。滾開。」
跟著禪元這麼久了, 他依舊學不會任何罵人話。唯一長進些的「賤狗」在這種情況下也拿不出手。雄蟲只能沉溺在自己的悲傷中, 失去雄父的痛苦源源不斷拍打著他, 絕望無助的悲鳴因此被擠壓出來。
「別生氣嘛。」禪元語氣也稍微軟一點。別誤會他是真的安慰雄蟲,在這一刻,雌蟲只是意識到繼續強硬下去不利於接下來的計劃。他溫柔的語氣就是韁繩和圈套,確定雄蟲邁入其中後,緩慢地收緊。
「我不是討厭溫格爾閣下。」禪元道歉道:「溫格爾閣下去世,我也很悲痛。他是那麼的美麗、那麼的溫柔——我只是覺得你不像他的小孩。」
你像沙曼雲。
你這個私生子。
果然。恭儉良猛然抓住自己的臉,他的指甲掐入肉中,差點要留下痕跡,整個人爆發出痛苦的掙扎,像是和禪元的話對抗,又像是在撲騰上空某個存在,「不是……不要過來。我不要,我不是。」
他猛然站起來,卻忘記自己還斷著一隻腳,還沒站穩就跌落到禪元懷中,被禪元牢牢地頂住腋下。
「好的。你不是,你不是。」禪元將恭儉良抱入懷中,他能夠感覺到雄蟲的眼淚擦拭在自己的衣襟上,透過薄薄的衣服灼燒自己的胸口——這個時候常人要說什麼良心痛苦。他根本不會有類似的內疚——禪元只覺得整個人燒起來,他懷疑恭儉良就是上天派來的一把柴,每一次到了山窮水盡之時,就能燃燒起他無窮無盡罪惡的邪念。
他真的很喜歡恭儉良。
不是喜歡這幅皮囊,而是喜歡他的扭曲、他的癲狂、他的絕望。
當然,他最喜歡的一項,還是恭儉良的美色。
被溫格爾閣下一點一點教育出來的人性和禮儀,混合著他那殺人魔雌父帶來的基因里對血和死亡的渴望,偏偏又夾雜著不多的愛意和迫切的渴望,像是從道德邊緣努力長出來的求救之花。
毫無疑問,這是美麗的。
也是痛苦的。
禪元將恭儉良緊緊擁抱在懷中,他不敢在這個時候親吻恭儉良,他害怕自己過於興奮的臉暴露全部的想法。到了此刻,他唯獨用手輕輕拍打雄蟲的肩背,用自己最平靜的聲音說道:
「雄父會在天上看著你的對嗎?」
「滾開。」恭儉良似乎從自我幻境中離開,他悶聲道:「雄父死掉了。」
「但雄父永遠愛小蘭花。對嗎?」
「不許你說這個名字……不許你這麼叫我。噁心,變態……不許你這麼喊我。」恭儉良曲起手肘,瘋狂捶打禪元的腦袋,可他實在太餓了,又痛哭一場,全身上下都沒有力氣。禪元輕而易舉將他雙手拉高鉗制在一起,用另外一隻手捂住他的眼睛,慢慢啄掉雄蟲臉上每一滴淚珠。
「我要和你離婚……嗚嗚嗚我要、離婚!離婚——」
「不准。」
「所有錢都是我的。都是雄父給我的。我、我一點都不留給你。撲棱、小撲棱也是我的。」
「不准。」禪元伸出舌頭親吻著恭儉良,「小撲棱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恭儉良開始尖叫,似乎這是一種應急措施,當他無法面對事情,當他無法理解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他只有尖叫和哭泣。然而在一個真正的具有掌控欲的變態看來,這些失控都代表他展開的一切行為都十分有效果。
雄父。
孩子。
這兩個都是掌控雄蟲的好工具。
禪元冷漠地想著,他拽著雄蟲,從腰間解下皮帶,將恭儉良的雙手老老實實束縛在背後。他對待雄蟲依舊嚴謹,不會再給對方一點放鬆的機會。
「閣下。」門口傳來寄生體大六惴惴不安的聲音,「您……沒有事吧。」
他在廚房門口站了很久,久到聽見裡面傳來暴打的聲音,久到裡面傳來雄蟲的哭泣,久到他感受到雄蟲蓬勃散開仿若逃亡般的精神力。
寄生體大六忍不住深吸一口氣。
他身上的傷口都因此奇蹟般的癒合,整個人得到雄蟲精神力的增幅精神抖擻——由此可見,這位雄蟲閣下需要再小心再謹慎一些對待。
他的精神力高的有些離譜。
寄生體大六光是站著,口水就無法遏制地自己往下掉。實際上從聞到雄蟲完全釋放的精神力開始,他滿腦子就不再是照顧雄蟲、靠雄蟲牟利這種經濟的做法。
他只想吃掉恭儉良。
生吞活剝是最好的,如果無法活生生吃掉恭儉良。寄生體大六也要跪在地上舔乾淨雄蟲滴落在地上的每一滴血,將那些僵硬的腐爛的肉囫圇塞到嘴巴里,再開始咀嚼。
他不願意浪費雄蟲的任何一滴血肉。
那些包含精神力的血肉可以讓自己進階多少呢?寄生體大六吞咽下口水,手中的武器和異化肢體高高舉起,蛛爪攀附在天花板和水管上,他倒掛著隨時準備發動攻擊。
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