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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能沒毀容,但打了那麼多場架,怎麼可能一點都不受傷?等回星艦收拾收拾,禪元發現他哪裡磕了碰了,一定會臉色大變。
恭儉良這麼想著,連表演痕跡都懶得做了,整個人板成一塊軟冰塊,想著蓄力後給禪元點教訓吃。
禪元瞅兩眼,見著恭儉良從嬌氣變得冷漠,迅速打補丁。
「就算雄主毀容了,我也不會放棄雄主的。」
「騙人。」
「雄主的身體很棒,做起來也很有感覺。而且我也很想玩主人和奴隸,最好戴上面具……到時候調起來我來,肯定很有感覺。」
「哦。」聽起來有點道理。
恭儉良被說服了。他抬起眼看著禪元,迅速將對方「變態」的形象加固,並刪除掉對方似乎說過的「我愛你」——居然對一個反社會人格雄蟲說「我愛你」,禪元當時一定是另有所求。恭儉良參考下正常人的思維,並不能理解禪元所求什麼。但他肯定,自己和禪元的關係很難發生愛情。
他想要被禪元照顧,他也喜歡被禪元照顧,可這是喜歡嗎?禪元又是怎麼想的呢?他之前好幾次翻臉,還動手打了自己,這是喜歡嗎?
恭儉良分辨不出來。
說什麼「愛」什麼「喜歡」什麼「付出」。
哎呀,完全不懂。雄父也很喜歡小蘭花啊,雄父可不會要求小蘭花付出什麼。恭儉良在心裡重重點了兩下,把「禪元饞我身子」的刻板印象加重再加重。
看在禪元不嫌棄他毀容的份上,就、再配這個變態玩一玩吧。
而禪元作為一個有自知之明的雌蟲,很清楚自己在恭儉良心中是個什麼鬼樣子。他認為自己要真對恭儉良說,「我愛你,恭儉良。我喜歡你這個人」。恭儉良必然心有懷疑,輕則當場翻臉,重則自己當場暴斃。
但換個說法,展示下自己還有「毀容後的新玩法」,恭儉良肯定會輕而易舉地相信,並乖順地享受禪元的照顧。
論自己的存活概率,前者只有50%,後者確實100%。
但論兩人關係穩中向好的概率,前者則是70%,後者是-10%。
真神奇。
溫格爾閣下應該很愛恭儉良才對,為什麼會讓小雄蟲有如此強烈的防範心?面對別人的好不是照盤全收,就是端倪要不要什麼條件?禪元仔細想想,總覺得溫格爾閣下不會教育小孩。
多半是溺愛吧。
一味賴著別人,無度索求,對親密關係里的距離感完全沒有概念的小孩,不是極度缺愛,就是極度自我。
禪元寧願是恭儉良是前者,他希望雄蟲能再依賴自己一點,最好在保留個性的同時,乖乖聽話。
高難度,也就意味著高趣味。
禪元道:「雄主落水前有聽到我說什麼嗎?」
「我愛你?」
「對。就是這個。」
恭儉良歪著頭,眯著眼,已經快要睡著了。他的腦袋靠在禪元的胸肌上,把柔軟的肌肉當做枕頭,裝作夢囈道:「嗯。」
「這個是真的。」
「嗯。」
「我喜歡雄主。」雖然可能會被誤會成喜歡他的身體。禪元卻依舊要說,他覺得自己像是工匠,夜以繼日打磨著一塊粗糙的原石,「我愛。哎呦這個字好肉麻。我感覺自己有點說不出口。」
恭儉良蹭得睜開眼睛,也不說話,直勾勾看著禪元。
禪元繼續道:「你不是要說話嗎?別睡下去就好。和我一起念,我愛你,我愛你,禪元愛恭儉良,恭儉良也愛禪元。」
恭儉良不困了。
什麼瞌睡都給趕跑了,要不是被海水泡過後,後背疼得發癢,他現在就舉起拳頭給禪元一拳。
「我才不喜歡你。」
「不喜歡還賴在我懷裡?」禪元抱緊雄蟲,眼前逐漸開闊。
他們已經走到一塊浮冰上。潤滑劑的阻燃效果殺死了大部分浮游生物,整個世界陷入了額外的死寂中,禪元往頭頂看去,一片漆黑。四面八方簡直是向左向右向上向下無限延伸的巨牆,內腔上的水光和蠕動的肉塊如同一層棉絮,密密麻麻長滿了牆面,泡沫狀的肉瘤中生長出叫不出名字的植物,細長的絲條隨著波浪起伏,輕輕地擺動著。
啪嗒。
禪元背部被什麼東西濺到了,他感覺到灼燒一般的疼痛。抬起頭,生物肉壁上垂下細長透明的唾液。下一秒,水柱從天而降,禪元頓時感覺喘不上氣。他彎下身用手遮擋住恭儉良的傷口,肩膀收緊,整個人伏倒在地上。
他聽到了尖嘯,以往他只在災難片中聽見過如此刺耳的風聲,從上方傾斜的空氣在急速下變得和固體一樣堅硬,混合而來的水與冰渣,連帶著壓強一併把人的骨骼打碎。
魚腥味和腐肉發酵的味道一併湧來。
「禪元。」他聽見自己身下的雄蟲輕輕的問道:「我們會死在這裡嗎?」
活蹦亂跳的魚摔打在禪元的背上、恭儉良的臉邊,兩個人已經聽不見彼此說話的聲音,水花湧入耳朵的一瞬間,禪元下意識把恭儉良托舉起來。
——恭儉良的背後還受了傷。
他看見雄蟲抓住那血肉縱深的肉壁,踩著他的肩膀,往下一蹬。禪元整個被泡在水中,他胡亂伸出手,下一秒撞向腹部和小腿的魚將其絆倒,快速滾落到浮冰之下,海水之中。
「啊?禪元?」恭儉良才固定好自己的位置,他轉過頭的時候,禪元已經被暗流捲入水底。他扒拉這肉壁喊了兩聲,茫然又困頓地打了一個哈欠,把禪元的衣服撇下,跳入海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