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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他得到支棱看傻子的眼神,和一句「哼」。
禪元悟了。
他從沒有這麼思念自己的雌父。
在翻閱一系列雌蟲育兒書籍後,禪元決定曲線救國,比起教育老二追雄蟲,還是先讓老大別欺負弟弟更重要。
他走進主臥時,撲棱正抱著恭儉良,時不時將臉埋在雄父的衣服里深深吸兩口,露出可愛的表情。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撲棱才會露出禪元最熟悉的樣子——剛剛破殼沒幾天,正黏糊雄父雌父的恬靜模樣。
禪元忍不住生出幾分愧疚。
他還記得撲棱破殼沒多久,自己為了安撫恭儉良喪父的情緒,匆匆去地面執行任務獵殺寄生體,隨手將幼崽塞在紙箱裡,丟到指揮室。而等兩人下去上來,再下去,再回來時,又給年幼的撲棱添了個弟弟。
提姆不止一次覺得禪元不負責。
他作為一手帶大撲棱的年輕軍雌,和禪元年歲相近,訓斥話來毫不客氣,「撲棱一直很想念你們。好幾次在星艦上問雌父雄父什麼時候回來。」「沒有做好要幼崽的準備,又幹嘛把他生下來。」
禪元無言以對。
此事後,他也將避孕這件事情提上日程,偷偷摸摸操作,至今無蛋。
而此刻,他輕輕坐在床邊,忍不住伸出手撫摸自己長子的額前碎發。恭儉良總愛撲棱的一雙眼睛,時常便將孩子抱在懷裡仔細親親他的鴉羽,聞一聞他身上那股乾燥又令人安心的味道。
禪元是不太理解的。
他手指在撲棱眉間點了兩下,幼崽便轉過頭來,臉上還帶著褶子印,哈出一口霧氣,嫩生生道:「雌父。」
禪元對他伸出手,撲棱也恰逢起身,撲到雌父懷裡。
「雌父好久沒這麼抱我了。」撲棱熱乎乎的臉湊到禪元脖頸處。他身上那股從恭儉良身上兼併出的味道,乾燥而灼熱。
禪元心裡一顫。
確實。
他們父子不太親密,準確來說是禪元心裡總有幾分芥蒂。他明知道自己不應該有這些芥蒂。但他看著恭儉良呵護撲棱,對支棱不滿的樣子,自然地生出對老二的呵護。
他總想著,支棱是蟬族,支棱不受恭儉良喜歡,那麼自己便要多愛護一些。
可他忘記了,如果支棱不曾出生,如果他們夫夫兩不是那麼荒唐地又要了個蟲蛋。撲棱本就該享受著雙份的、完整的、雌父雄父的愛。
「雌父。」
「嗯。」
撲棱笑眯眯蹭了蹭。他雙臂攏得更緊,碎發撓得禪元面頰痒痒,「雌父傷好了點嗎?」
禪元心中大愧,「雌父沒受什麼傷。」
「那弟弟好一點了嗎?」撲棱輕聲道:「我看弟弟每天都跪著,膝蓋都紅了。」
「他皮實這呢。」雌蟲這點傷算什麼。禪元對自己這個蟲種的耐受力相當了解,恭儉良除非拿出點刑具,不然想要叫他吃苦頭也是要花點力氣的。
撲棱卻是瓮聲瓮氣,小聲道:「弟弟不太喜歡我。」他湊到禪元耳邊,雙手成喇叭狀,低聲道:「我就是……想和弟弟玩。但弟弟總不和我玩。」
禪元:……
他冷酷地掰過自己長子的腦殼,盯著小撲棱蛾子臉上還沒收斂好的一絲竊笑,滿腦子都是「不愧是夜明珠家的種」之類的感嘆。
恭儉良怎麼就沒繼承到一點這種茶味呢?
「撲棱。別給雌父上眼藥。」
「啊,雌父在說什麼呀。撲棱不知道呀。」
「撲棱。別在雌父面前誣陷弟弟好嗎?你們是兄弟,長大後你們要互相守望,攜手共進。」
撲棱眨巴眨巴眼,無情道:「誰要和他一起長大。」
禪元有那麼一瞬間,想要大聲召喚自己的雌父。
不是他不聰明,也不是他不想教育好兩個孩子,實在是書本上的知識只能針對普通且正常的幼崽。而他與恭儉良顯然是生出兩個混帳又臭屁的傢伙——其難度可以直接對標夫夫兩小時候。
「你不和他一起長大,要和誰一起長大?安靜嗎?」禪元低聲詢問道:「本艦上就你們三個幼崽。你還想和誰一起長大。」
幼崽左顧右盼,對這個問題避而不答。禪元好幾次揪住他的小臉蛋,父子雙雙對視良久,撲棱率先敗下陣來。
「雌父。我不好看嗎?」撲棱托著自己的臉蛋,無辜地詢問道:「撲棱不好看嗎?」
「好看。」
「那雌父怎麼不相信我說的話呢?明明雄父說,雌父只要看著漂亮的臉,就會心軟。」撲棱確之鑿鑿,又帶著幾分判斷錯誤的驚訝。他和恭儉良待得久,在處世上得到了雄虫部分真傳。
其中,禪元篇就重點闡述一個技巧:用美貌麻痹禪元!
恭儉良用自己的親身經驗告訴撲棱,這招百試不厭,屬於秘藏必殺技。
如今,必殺技失效了。
撲棱大感失落,「是撲棱不好看嗎?」
「好看。」禪元誠實道:「不過沒你雄父好看。」
撲棱更多遺傳了溫格爾閣下的樣貌,好看是好看,卻是一種柔和可愛的曲線美。隨著雌蟲特徵逐漸凸顯後,這種幼崽圓潤的曲線美正在融合階段,還沒有完全定型。
恭儉良就不一樣了。
他的容顏非要形容,就是爆殺——任何人在見到他的第一眼都會被扎中,並且隨著臉上最後一點稚氣褪去,美貌堪比刀鋒,行走動靜之間無差別攻擊所有人——禪元每天睜開眼都要經歷這種爆殺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