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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儉良一直都在逃避孵蛋。
可當自己的孩子抱著精神觸角,溫暖地蹭蹭,有些害怕,又忍不住蹭蹭的樣子,實在是令人憐愛。恭儉良總是能感覺到有個小東西一直朝著自己跑,偶爾摔了一跤,也不哭,似乎發出一兩聲哽咽,接著撲上來抱住自己粗壯的精神觸角。
他的視覺在精神世界中,穿過無數漆黑的浪潮,在驚濤駭浪的自我精神世界中看見那個微弱的小小火苗。它撲過來,又被浪頭打下去,又站起來,基於求生或者是血脈關係渴求大海給予他一點溫暖。
而此刻,恭儉良終於看見那個小東西完整的樣子。
他就是一團暖烘烘,模糊卻已有人形的小傢伙,有翅膀卻不足以判斷種族。臉頰肉嘟嘟,嘴唇也是肉嘟嘟,努力啵啵祖雄父溫格爾的精神力,再蹭蹭盤在臉頰側的雄父。偶爾笨手笨腳,想要湊過來咬一口恭儉良的精神觸角,便會被恭儉良帶有絲絲壞心眼的推倒在地上。
轉換到現實世界裡,就是蟲蛋一個踉蹌,抖了抖,有點委屈地瑟縮起來。
「怎麼樣?」禪元著急得冒燎泡。他是雌蟲,看不見雄蟲才有的精神觸角。倒是費魯利循著精神力找過來,有些驚訝,「好可愛。好強。」
恭儉良的精神力居然和這一縷精神力不相上下。
可惜了。費魯利還是有些惋惜。明明恭儉良的性格和體能都適合做軍雄,偏偏精神力沒有攻擊性,如此深邃的精神力只能用於孵蛋。
他走上前,見總帥烏鈥在,立刻停住腳步,敬個軍禮以示尊重。等到總帥烏鈥點頭後,才小步到禪元身邊,「怎麼回事?那東西怎麼散發出雄蟲精神力?」
禪元小聲解釋,費魯利眼睛卻越來越亮。
等副隊追上來時,費魯利心中已經有了想法。他悄聲問了恭儉良的全名,在副隊耳朵邊上低語兩句,雙方臉色都有些沉重,眼睛卻善良。
恭儉良對這個許久未見的雄蟲沒什麼表態。
他正玩得開心,一隻精神觸角被蟲蛋抱著,便幻化出另一隻精神觸角,笨拙學著雄父留下的精神力學習怎麼撫摸蟲蛋。
雄父溫格爾輕輕盤住蟲蛋。恭儉良有模有樣盤住蟲蛋,不過將蟲蛋勒得死死的,弄得蟲蛋不舒服滾下蛋托。
恭儉良把蟲蛋撿回來,有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莽撞,繼續學。
雄父溫格爾輕輕拍拍蟲蛋,精神力使用的力度剛好讓蟲崽發出舒服的呼嚕聲。恭儉良有模有樣,上來一個重擊腦袋,蟲蛋已經學回來自己滾蛋,然後再滾回來,立在雄父面前安靜地和這個差生父親對視。
恭儉良覺得崽絕對聽得懂,便命令道:「自己滾回去。」
蟲蛋吧唧一下倒下。
禪元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抱起蟲蛋,塞回到蛋托中。然後看著這對父子在無聲對峙中,一個滾出去,一個滾回來,逐漸陷入笨蛋教學模式。
「為什麼你不肯配合我?」恭儉良在抱、摸、拍、搖等動作教學中陷入困境,他趴在桌子上,嚴肅對準還沒張開的蟲蛋,進行威脅,「再不好好上課,你就孵不出來了!你會變成小笨蛋,小白痴,小傻瓜。」
蟲蛋:……
恭儉良惡狠狠瞪了一眼旁邊的禪元,補充說明,「還有小變態。」
無論怎麼樣都要背鍋的禪元為自己的崽子點蠟。
總帥烏鈥哭笑不得。他見過不少雄蟲,年幼的、年輕的、年長的、年邁的。說實話,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不會孵蛋的雄蟲,現在就連軍雄課程都開始緩慢加入些育兒內容,鼓勵軍雄在工作之餘多和孩子接觸。恭儉良這種孵蛋學習,學著學著,同一顆蛋吵起來的實屬罕見。
多數人默認,這個時候的蟲蛋能聽懂雄父的表達,但能懂得絕對不多。
禪元這顆蛋已經算是天資聰慧,屬於無師自通中的翹楚。
蟲蛋蹦躂兩下,似乎表示自己會好好聽話。弄得恭儉良也沒辦法繼續對他下手,只能不輕不重地點了點蟲蛋,叮囑道:「好好聽課知道嗎?不然我就把你做成小蛋糕。」
蟲蛋慢悠悠滾到蛋托邊,一個彈跳把自己送回去,用行動讓雄父滿意。
「真是個聰明的孩子。」總帥烏鈥忍不住羨慕,「你們有給他準備蛋殼油嗎?」
「還沒有。」禪元趕快承認錯誤,他回答道:「是我不周到。」他最後一次離港購物,全部在背恭儉良背包,也沒想到自己結婚不到一年,就完成生育任務,需要操心蟲蛋孵化過程中的蛋殼油、恆溫箱、蛋教,以及蟲崽破殼後的吃奶問題……
禪元微微一愣,都快丟到犄角旮旯里的育兒知識終於甦醒。
他捂住嘴,終於意識到養孩子困難的事情還在後面呢!
總帥烏鈥瞥一眼,就知曉小年輕沒多少經驗,冷哼著半句不多說,帶著艦長阿奇諾離開。
從頭到尾,他都沒和阿奇諾表態是否要調離雄蟲去其他星艦的事情。可他對待雄蟲的態度,也足夠說明他自己的立場。
艦長阿奇諾忍了忍,看在自己背地裡比其他星艦多幾分的物資,忍痛又偷笑地收下來,轉頭嚴厲呵斥道:「這一年半載有什麼重要任務,重要指標。讓禪元下士去鍛鍊鍛鍊,孵蛋又沒他什麼事情。」
「可最近真的沒什麼事……」
艦長阿奇諾不能揉搓雄蟲,尋思自己總能鍛鍊他的雌君吧。他不動聲色回想起總帥烏鈥對禪元的態度,琢磨之餘,又有些拿捏不住到底是給點好處,還是給點磨礪,最後索性大手一揮,把事情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