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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元寧可什麼都沒聽到。
他現在盯著甲列開出來的洞,往下看,在一片磚瓦碎片中,好像有什麼存在正蠕動著,瘋狂地向上攀爬,將石頭、磚頭全部吞噬乾淨。
禪元揉了揉眼睛。
什麼都沒有。
「這是一棟房子對吧。」他問甲列。
「從土木的角度看。這絕對是一棟房子。」甲列扣下牆磚,遞到禪元手中,說道:「隔音效果做得很好。」
禪元看了看爆炸產生的距離,走過去,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他再次盯著地面的磚石,卻沒有出現上次所見的情景。
該死。
禪元一拍腦袋,覺得自己是被恭儉良刺激到了,也產生幻覺。
「你見過恭儉良了嗎?」
「沒有。」甲列搖搖頭。他身後那位雄蟲弟弟倒是很活潑,見雌蟲們沒有額外的舉動,湊上前小聲詢問,「你們是來找新的雄蟲嗎?」
新的雄蟲?也算是吧。
對於常年生活在基地的雄蟲們來說,新雄蟲應該指沒見過的雄蟲。
禪元語氣和善幾分,表情也不再板著,詢問道:「你們見過新的雄蟲嗎?」
「不一定。」雄蟲弟弟曼青回憶道:「我和哥哥進來前,看見機器人出去一趟。它平時除了照顧那個小的,很少出去了……它每次出去都是做和雄蟲有關的事情。」
在寄生體群居的基地里,雄蟲享有一切最好的東西。這裡的最好,是除了自由外的一切供養。
「現在的機器人應該是那個最小的孩子用。」雄蟲曼青忍不住多了幾絲憐憫,「上次聽人說,機器馬上要壞了,最後一些藥也用完了。他大概熬不過這個月了。」
談論起這個話題,雄蟲們就有很多自己的話要說。
他們和禪元說機器人比寄生體們更擅長照顧幼崽,說機器人會自動識別雄蟲的體徵,每次都可以把他們找出來;說整個基地所有雄蟲基本上都由機器人帶大的。
「能讓機器人出去,專門找回來的雄蟲……應該是未成年雄蟲才對吧。外面這麼冷,我們都不會隨便出門的。」雄蟲曼青眨巴眨巴眼,看向禪元,「您是那位雄蟲什麼人呢?」
「雌君。」
頓然,三個雄蟲後退兩步,以看變態的眼神看著禪元,發出譴責。
「你是拐(賣)犯嗎?」
「怎麼可以和未成年雄蟲在一起。」
「這樣對雄蟲的身體不好呀。」
禪元面對這種語言譴責,基本免疫。不過他還是想保住自己「正常人」的頭銜,解釋道:「他成年了。」
就是,身邊帶了一個蟲蛋罷了。
*
虛假的未成年和真正的未成年正在睡覺。
恭儉良對抗飢餓的手段完全沒有進化。上一次在雪地車,他餓了就睡覺,這次在房間裡,他也這麼做。
不同的是,多了一個調皮搗蛋鬼打擾他睡覺。
「豬豬。」
恭儉良翻個身,捂住耳朵。可惜蟲蛋的聲音是直接通過精神力傳遞的,對雄蟲來說,這種關於血緣的聲音可以跨越一切屏障。
「豬豬豬豬豬豬豬豬。嚒嘛。豬豬!」
恭儉良再翻個身,死死地注視著面前的育兒袋,用手指將冒出小半個腦袋的蟲蛋懟回袋子裡,恨恨道:「閉嘴。」
他剛開始還能不明白蟲蛋每天亂喊些什麼東西。等蟲蛋叫喚久了,對著自己重複且不間斷地嚷嚷一個音節……恭儉良再想裝傻都裝不下去了。
誰是豬豬了?
誰!是誰教你喊雄父「豬豬」的?
恭儉良左思右想,覺得這必須是禪元的錯。肯定是禪元在床上情迷意亂時,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教壞了小孩。
他越想越覺得這是事情的真相,對禪元咬牙啟齒起來,「禪元。」
蟲蛋頓了一下,嗚嗚呀呀喊起來。他說得不那麼准,又快又急,恭儉良根本不管他,自顧自在床上生氣,「我一定要宰了他。一定。」
「哇嗚哇嗚。」
「你閉嘴。」恭儉良太想睡覺了,他將蟲蛋推搡到床邊,抵著牆,自己又躺下,圈出一塊安全區,威脅道:「再逼逼一句,雄父就把你做成小蛋炒飯!小蛋羹!小蛋糕!」
蟲蛋:……
他已經習慣了雄父每天和自己吵吵囔囔的樣子。心情也從最開始的「好怕怕」變成了「好好玩」。繼恭儉良為他科普了「蛋炒飯」的具體做法後,這個崽已經能發出垂涎的「吸溜」聲,對外面的世界多了「好好吃」的期盼。
恭儉良有種濃濃的挫敗感。
他趴在床上,用腳把垃圾一個接著一個踹下去,閉上眼睛,不想說話。
……孵蛋好累哦。雄父是怎麼做到一個人帶四個崽崽長大的?恭儉良想破腦袋,想不明白。他懶懶打哈欠,用手臂壓著育兒袋,
禪元怎麼還沒有來?
恭儉良已經有些迷糊了。飢餓和困頓雙雙襲來,一時間也沒注意,育兒袋上的口袋越來越大,蟲蛋的尖尖腦袋鑽了鑽,頂破縫隙,軲轆軲轆滾出來了。
他還小,在床上翻來覆去,鑽到雄父的胳膊下睡了一會兒,聽著雄父碎碎念「禪元禪元。」
不明所以。
為什麼雌父那麼多名字呢?賤狗。禪元。狗東西。壞東西。老東西……啊,還有雄父說的最多的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