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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選什麼水果呢?主食要少放點糖,可放少了恭儉良又會生氣。禪元看著頁面上的食材,挑挑揀揀許久才下單。他邊尋思找二子禪讓多搞點代糖的食物,又想要不要多帶恭儉良去走走親戚,讓他別把注意力都放在一塊兩塊糖果上。
上次去看牙醫,還說恭儉良最後一次換牙期要格外重視。
這可關係到他們餘下八十年的吃飯幸福。
禪元叮叮噹噹做了一桌子菜。他已經不再是20歲時,對烘焙一竅不通的年輕雌蟲了。當年為了哄恭儉良跟他去旅行,禪元還特地報了班,把市面上主流的甜點學到專精。恭儉良無論在哪裡,永遠都能吃到點心和蛋糕。
「接下八十年,學一下無糖烘焙?」禪元琢磨自己是不是又要報班。
窗外,天色已經完全黯淡下來了。
禪元決定把恭儉良叫起來,吃點東西再休息。
「寶貝。」他推開門,輕輕趴在床頭對恭儉良吹氣,「寶貝。布丁做好了。」
恭儉良毫無反應。
「寶貝?」禪元連著三四聲後,伸出手去抱雄蟲。他手指觸碰到肌膚的一瞬間,熟悉的來自戰場的直覺躥過脊骨。冰冷的溫度與柔軟的肢體,反覆交織成一團,胡亂地毫無節制地大叫。
一切聲音都遠離了禪元。
他掀開被子,撕開恭儉良的上衣,發瘋一樣給對方做急救,命令電話給急救打電話——中途又撤銷——轉給禪讓。
恭儉良死了。
毫無徵兆地,在一個午後,死掉了。
*
「雄父死於基因崩潰。」禪讓拿著檢查報告,對自己的雌父道:「崩潰方式是……溫格爾式。」
恭儉良是幸運的。
他並沒有和他的雄父一樣飽受基因崩潰的反覆折磨,只是在一場酣暢淋漓的愛/欲,在自己的家裡,平靜沒有痛苦的離開這個世界。
螳螂種生涯中最後一次換牙期,牽動恭儉良的身體再次發育,連帶著「基因崩潰」這塊要被禪元遺忘的炸藥,「磅」一聲炸開。
禪元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他給恭儉良換上新的睡衣,生怕雄蟲下一秒會爬起來大罵他變態。他臉上的沒有淚水,也沒有大聲反駁二子的話。
他只是死死抱住自己的愛人,一言不發。
柏厄斯匆匆把翡翠玉家的事交給乖乖處理。溫夜臉上還有沒有擦除的特效妝。三個孩子匯聚在禪元面前,沉默地看著這一幕。
「雌父。」禪讓開口道:「你再抱下去,雄父的屍體就臭了。」
禪元:「泡防腐劑。」
禪讓翻白眼,忍不住為雄父喊冤,「味道很沖的。雄父絕對不喜歡。」
禪元:「用冰櫃。」
柏厄斯計算道:「新家那邊剛造了家族墓地。雌父我給你和雄父搞個合葬墓?加防腐噴霧、除味劑和冰層保鮮?」
禪元仔細想想,覺得這兩個一肚子壞水。
「行了。你們兩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什麼主意。」禪元輕輕鬆開手,露出恭儉良的睡顏,他輕聲道:「支棱,你敢把你雄父帶走做研究。我就把你的腦袋擰下來。」
禪讓相信雌父說到做到。
他眼神暗示大哥,兄弟兩心有靈犀,拽著弟弟溫夜一塊出門,計劃雄父的葬禮要怎麼辦。
半個小時候,禪讓回憶起屋子裡一些布置有些不對勁,硬拽著兄弟二人回去,堪堪把雌父胃裡的藥催吐出來。
「雌父。」柏厄斯完全不能理解禪元的選擇,他問道:「您還有八十年的壽命。」
「所以呢?」
「雄父也會希望您活著。」
「不。」禪元斬釘截鐵道:「他一定很惋惜,我沒有陪著他一起死。」
「真的嗎?」
「真的。」
柏厄斯懂了。他不繼續阻止雌父,反而打住兩個弟弟的話頭,說道:「雌父,我可以利用你的死嗎?」
禪元道:「可以。」
他們達成了翡翠玉家族才有的冷漠的協議。
「你最好快一點。」禪元提出自己的要求,「我沒耐心等太久。」
*
柏厄斯給禪元規劃了死法。
一個能作為引子,引發政局動盪國內勢力巨變,讓翡翠玉家族更上一層樓的死法。
禪元輕描淡寫掃過前面諸多細節,反覆檢查自己是否能和恭儉良躺在一張床上,在同一個起點走向死亡。
幸運的是,柏厄斯很懂他的雌父。
「能夠選擇自己的死法,相當不錯了。」禪元檢查完死法後,冷靜地把老二禪讓叫到面前,扯著他的耳朵念叨七八遍,「敢把你雄父偷走做實驗,我寧可被寄生,都要回來擰掉你的腦袋。」
恭儉良生前最討厭基因庫了。
允許禪讓去基因庫工作,他都是捏著鼻子答應的。禪元怎麼允許這個臭小子為他的研究生涯,繼續糟蹋自己的寶貝雄主呢。
「讓孩子們都回來看看他。」 禪元繼續交代道:「葬禮不要太鋪張,把我們兩葬在一起就好。亂七八糟的東西也一併燒掉。」
這部分由溫夜負責,他不太聰明但聽話。
禪元抱著恭儉良指揮他把各種不雅衣物、玩具統統銷毀,再自己刪除各種錄像和照片。
唯獨恭儉良偷偷存起來的聊天記錄。
他當做寶貝一樣儲存了三四遍的硬碟,禪元都不知道放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