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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哈出的熱氣與雄蟲微微興奮產生的白霧糾纏在一起。
酷寒的天氣下,誰也看不清誰了。
「雄蟲交給我。」禪元冷聲道:「你們先去把其他寄生體解決掉。」
他還沒有得到同伴的回答。恭儉良率先哼哼唧唧起來,刀尖在雪地中扒拉兩下,像是畫鬼畫符,「哼。真是說大話。」
禪元微微彎曲小腿,將武器一前一後拿著。這個姿勢能夠讓他進可攻退可守。他的雙眼全神貫注盯著那層濃厚的、由二人氣息混合而成的白霧。在其中, 他看見雄蟲發尾的紅色一閃而過!
鐺!鐺鐺鐺!
兩人的武器在白霧中瘋狂摩擦, 恭儉良每一次劈砍都毫無章法, 似乎他只是為了發泄自己對禪元的不滿, 半空中的雪花被他削開成兩半,隨著雙刀的揮舞一半側在刀背處,一半盡數拍打在禪元的臉頰上。
「你居然還敢回來。哈哈哈,禪元啊,禪元。」
禪元的臉被無數雪花拍打得發紅。細看之下,每一顆雪粒落下,禪元的臉上就多了一處紅點,不少片刻,禪元的雙頰腫脹發紅,每一顆紅點呼之欲出。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禪元咬著牙,再次發動異化。他的「潤滑」異化雖然擁有諸多化學特性,可並不算抗寒,在這種氣溫下遲早會凍結成冰。禪元不打算多用——他再次拉開與雄蟲的距離,攥緊了武器。
「嘖。」
恭儉良也隨之聽了下來。他動時,周圍都是風,在極為快速的運動下,禪元可以清晰的看見那雙炫目令人窒息的紅瞳,飄逸的雙色白髮。
可他靜下來時,高速運動後終於得到喘息的汗水,終於得到機會從雄蟲的衣衫中緩緩冒出,形成一層厚重無法分辨人形的白霧。
「就這樣嗎?」雄蟲在霧氣中伸出手,發出笑聲,「就這樣——你怎麼敢打我的臉。」
他空空蕩蕩的手,從腕口處驟然彈射出一把長刀——正是禪元給他的雙刀之一。這樣原本計劃拿來屠殺寄生體的武器,再一次面對他的贈予者——這樣的場景發生得太多,禪元已然習慣了。
他安靜地呼氣、吸氣,從雪地中站起來。
「我打不得你嗎?」
「哈哈哈哈哈哈。」恭儉良笑起來。他笑聲肆意,驟然停住,緩慢地問道:「你說呢?」
刀。
來!
禪元瞳孔微微張開。他每一次都在好奇恭儉良的武力上限,就在他以為自己已經探出了底細的那一刻,雄蟲總會展現出更加強大的力量。
鐺!禪元反手揮舞武器。他的手劇烈發麻,在雄蟲的暴力攻擊下,虎口居然發出陣痛感,骨骼似乎在哀嚎,一股溫熱的液體從其緩慢流淌下。
「恭儉良。我打你是為了你好!」
「禪元。」恭儉良的刀與臉貼得很近。
他們兩者以近乎是一體向禪元殺過來。
「禪元。」恭儉良用舌頭微微抵住牙關,眷戀地念著雌君的名字,語氣中帶著笑意,拷問道:「我打你也是為了你好……你說呢?」
禪元的目光落在武器上。
他張張嘴,定下神來,「恭儉良。你不能擾亂軍務。」
「這是軍務嗎?」恭儉良鬆開刀。就在禪元以為雄蟲終於不再發瘋的時候,更加迅猛的刀口奔襲而來。禪元不得不用手和眼,揮舞著刀,四下個格擋著。他已經算是星艦上體能與格鬥技術不錯的強者,在兩個呼吸之後,手臂已經發麻。
——這是雄蟲嗎?
——軍雄。不。就算是軍雄費魯利也不會有這麼離譜的力量。
禪元後退兩步。這一次,他絕沒有主動撤退。而是在不斷的刀刃攻擊中,雙腳被恭儉良的刃風推動,不由主地向後移動兩步!
而雄蟲只是越來越冷漠地提問著,「這是軍務嗎?」
禪元:「是。」
「這是軍務嗎?」
「是。」禪元吃了一嘴的雪,呸呸兩口後,大聲道:「恭儉良,你不要再犯錯了……」
「滾!」
閃爍的刀落下,在漫天的雪花中,禪元甚至分不清哪裡是刀哪裡是雪花。快速運動讓刀光變得扁平,無限壓縮成和雪花一樣的大小。雌蟲必須眯著眼睛,在一片白皚皚的世界中尋找——
他找到了。
啪。啪鐺鐺鐺!
來自他的雙手,他手中的武器,那把擁有最佳堅韌度,可以承受星球酷寒的軍長刃安靜地破開一個豁口。
整把刀上,只有那麼一個豁口。
在恭儉良毫無章法、毫無邏輯的攻擊中,刀身上沒有其他的劃痕、刀刃上亦沒有其他的損耗,就連最細小的毛髮般的擦痕都不曾產生。
禪元臉色劇變。
他剛想要鬆開手,卻已經來不及。從豁口處爆裂開的刀刃碎片伴隨著雄蟲最後的一擊,精準對準他的臉頰、頭顱和嘴唇。萬般鋒利的刀化為碎屑,每一片居然都被控制成針尖大小,刺入禪元的肉中。
爆裂無聲。
恭儉良沉默地踹了一腳禪元丟棄的刀柄,走過來。他微笑著,那種平靜而滿足的微笑,在這一刻得到充分的釋放。
他學著自己曾經見過的雌父錄像那樣,輕快地走到受害者中,輕聲細語道:「這是軍務嗎?」
禪元已經說不出來話了。
他合不上嘴。他的兩頰,下頜骨和上頜骨之間炸入了無數的刀刃碎屑。整張臉密密麻麻看不見任何一個刀口,血液像是從毛孔中涓涓不斷往外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