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逾越
獨孤魅柳眉挑了挑,又自己端了一青瓷茶碗,放在唇間輕輕的抿了一口,這在姿態優雅的放下手中的茶碗,冷淡道,「說吧!」「徒弟想讓師父幫我一朋友重新換張臉!」祁鄖低眉斂目,溫柔道。
獨孤魅涼涼的放下手中的青瓷碗,那張保養的極為精緻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說話的語調卻是極為的冰冷,「你那個朋友與你是什麼關係?」祁鄖目光一瞬間有些躲閃,但很快又鎮定下來,溫和淺顯道,「是個朋友。」獨孤魅嘴角噙上一絲冷笑,寡合道,「哦,既然只是個普通的朋友,那我就不救了!」
祁鄖臉上的表情不自然的盪了盪,為難道,「師父,這次無論如何希望你能救救她。她也是個可憐人。」獨孤魅冷嗤,「這世上可憐之人多的去了。我又不是菩薩轉世,我憑什麼要動手給她換臉。」祁鄖目光不忍的往李楚楚躺著的軟榻看了看,最後像是下了決心一般,暗嘆了口氣,「那師父您說說看,怎樣才肯出手救她。」
獨孤魅像是的等祁鄖這話已經等了許久,唇邊的那抹冷笑逐漸加深,她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帶著她身上特有的冷幽的香氣緩緩的走到祁鄖的面前,袍袖冷冷的一拂,又在祁鄖面前道,「徒兒,從你十六歲那年為師就跟你說過,你雖然是我的徒弟,但若是哪天你要為師幫你救人。那你就必須幫為師做件事情。咱們師徒之間沒有師徒之情,只有等價的交換的利益關係。」
祁鄖烏亮的黑睫眨了眨,目光染上一絲的落寞,輕聲道,「徒弟知道。」獨孤魅微微覷起她那雙空洞的眼睛,接下來的話就帶上了赤裸裸的輕蔑,「既然你知道,那你這回還把你朋友帶到我這裡來。我看你……其實心裡多少還存著些僥倖的心裡吧。不過可惜的是,我並不像你認為的那般好說話。我的話說到做到。」
祁鄖輕抿了抿薄唇,語氣有些羞然,「弟子逾越了!」獨孤魅這又是扯了扯嘴角輕蔑的笑了笑,轉身往軟榻的方向走去。軟榻上,李楚楚的臉已經被祁鄖用藥簡單的處理了,不過也因為這樣,她的整張臉也已經不復當初的模樣。獨孤魅清冷的眸子往李楚楚的身上掃了掃,並不甚在意的勾了勾嘴角,回身對身後的祁鄖道,「她這樣的,你想給她換張什麼樣的臉?」
祁鄖聽獨孤魅這麼說,便知道她已經答應下來了,立馬抱拳感謝道,「多謝師父。」「謝什麼,我幫她換臉,你幫我做事,只不過是等價交換罷了。」獨孤魅冰冷的聲音,一點夜不留情面的送到祁鄖的的耳中,讓祁鄖的臉剎時清白一片。
獨孤魅又冷睨了祁鄖一眼,從自己身上取出一封早已準備好的錦書遞給祁鄖。祁鄖接過那錦書,攤開一看,錦書上面寫的都是一些相生相剋之物,單獨服用可能並不會有什麼影響,但是混合著用起來,就能殺人與無形。他眉頭微微皺起,不解的看向獨孤魅。「我要你幫我去殺個人,並且是按照這上面寫的來。」 聽到要殺人,祁鄖的目光閃過一絲痛苦的神情,但礙於獨孤魅的嚴厲,他迅速的將那抹痛苦壓在眸瞳的最深處,小心的問道,「師父,您要殺的人是?」他的話剛說完,緊接著耳畔邊便傳來了一道聲音,那聲音冷硬、輕蔑,如破空之箭,「齊國的湘南王蘇顥你知道吧?聽說他最近命大突然又清醒過來了,我要讓你殺的那人便是他。利用你大衛國神醫的身份到齊國去給他『醫病』。」「可是湘南王關係重大,如果徒兒真的殺了他,那必定會讓齊國和大衛國兩國再次兵戎相見。」到時候生靈塗炭,遭殃的便只有兩國的百姓。
獨孤魅袍袖一甩,又返回到椅子上坐下,端起桌子上的青花瓷茶碗,又抿了幾口,少頃,冰冷的聲音便如冰雹一樣向祁鄖砸了下來。 「兩國開打,百姓遭殃,那又怎麼樣?我還巴不得這天下越亂越好呢。祁兒,難道你忘記為師跟你說過的話嗎。寧願我負天下人,不願天下人負我。蘇顥該死,十多年前他命大,讓他撿著一條命。現在他休想再有先前的那般好運了。祁兒,你只要答應為師幫我殺了那個男人,我就幫你帶來的這個女人換張臉。」
祁鄖心一驚,一個大膽的猜測在心裡破殼而出。據說齊國的湘南王十多年前中了一種毒,這種毒讓他昏睡了十多年。難不成當年那毒是他的師父給嚇的?心中有了懷疑,他更是緊張的抬頭看向獨孤魅,眼神有些躑躅,「師父,徒弟能不能問下,蘇顥為什麼該死?」
「啪!獨孤魅將自己手上的青瓷茶碗往地上一擲,目光如同鷹隼,盯住祁鄖, 仿佛在盯著無法逃脫的獵物一般,周身散發出來的冷氣,讓人不敢直視,「沒有為什麼,他就是該死!你不要多問那些沒有的東西,你現在只需要幫我殺了他就可以。」祁鄖「噗通」的一下給獨孤魅跪下,「師父,能不能換個人,蘇顥他……他的關係實在是重大。」獨孤魅氣的鋒利的指甲在桌面上狠抓了幾下,恨鐵不成鋼道,「祁兒,當年我救你的時候,你還是富貴人家的**,在那裡受了那麼多非人的待遇非但沒有你長記性,偏偏每時每刻都一副慈悲為人的模樣。你不殺蘇顥,難道這時間的人就會感謝你嗎?」
「師父,求你了。換個人吧。」祁鄖抱拳祈求道。「沒得商量,這世上我最恨的人便是蘇顥,我只要你殺了蘇顥,其他人的死活不關我的事情。」獨孤魅語氣堅定,絲毫不做動搖。「現在為師就只給你兩個選擇,要麼殺了蘇顥,要麼就將軟榻上的那女人給我抱出去。」祁鄖神情痛苦的搖了搖頭,緩緩的從地上爬起來,邁著沉重的腳步來到李楚楚躺著的軟榻前,靜靜的凝視著她的睡顏,微微嘆了口氣,眸瞳一垂,語氣低啞,「師父,感謝您這麼多年來的照顧。只是刺殺蘇顥實在是一件關係重大的事情。我不能為自己的一己之私,讓大衛國的百姓再次陷入戰亂中。」他說到這裡,眼裡有著難掩的落寞,伸手又小心翼翼的將李楚楚抱在懷裡,他往殿門口的方向而去。
「等等!」獨孤魅在身後叫住他。他的步子微微的一滯。 「你就這樣的走了,那她呢?」獨孤魅話里的語氣有著難掩的鷙冷。祁鄖垂眸,長而翹的睫毛像把小扇子般輕唰了幾下,再次抬腳離開。獨孤魅眼睜睜的看著祁鄖的身影消失在晨曦細璨的柔光中,她眸中似是結了一層冰,這天下之大,她就不相信找不到一個人幫她刺殺蘇顥的人。
祁鄖從偏殿離開後,抱著李楚楚正要離開庵堂。半路上卻巧遇到念慈庵的主持師太慧明。慧明是獨孤魅的師姐,當年兩人曾一起拜在神醫的門下習醫,只不過後來慧明師太不知怎麼的就看破紅塵,遁入空門了,在念慈庵的老主持仙逝後就成了念慈庵的現任主持了。老實說,相對於獨孤魅,祁鄖更喜歡慧明師太。因為慧明師太人好,性格溫和,更重要的是對他好。
慧明師太此刻手持楠木珠串,直挺挺的走到祁鄖的面前,祁鄖細看過去,這麼多年來,慧明師太的容貌並沒有多大的改變,只是一雙枯井般的眼睛,浸透著人世間的滄桑,如今已經空寂無物了。瞥見祁鄖抱在懷裡的李楚楚,慧明師太溫和道,「偶彌陀佛,這姑娘年紀輕輕的,這臉就被變成這般。紅塵俗世,最注重的就是皮相。唉……這小姑娘以後就難辦了!」
祁鄖見到慧明師太,眼前突然一亮,行了個禮,對慧明師太道,「主持,她姓李,名楚楚。您可能也聽過她的事情,大婚之日花轎遭劫,貞潔被奪。現在她的臉也毀容了,希望您幫小輩一個忙,幫我說服下師父吧。幫楚楚她換張臉。」慧明師太那枯井般的眼睛更加幽深了幾分,慈祥的目光繞著李楚楚的那張臉看了看,又嘆氣道,「看來她也是個苦命 人。佛家有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那你就先在這裡稍等下。我進去跟你師父說說看。」
慧明師太的嗓音猶如棉絮,迎面撲來,恍如有安撫人心的功效,令人不自覺就放下了防備,對她生出好感。祁鄖欣喜的朝慧明師太點了點頭,「那就多謝慧明師叔了。」慧明師太淺笑,緩緩的向偏殿而去。
獨孤魅垂著眸正生著祁鄖的氣,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她誤以為祁鄖去而又還,心裡一喜,嘴角上含著的那抹冷笑也微微暖了暖,說起來的話卻是依舊冷嗤的,「你去而又返,難道是想清楚了,要幫我殺蘇顥了?」
「師妹是我!」慧明師太柔和的聲調緩緩的響起,「想不到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沒有放下對蘇顥的恨。蘇顥他再不是,畢竟當年也曾經救過你我,他最大的錯可能就是不愛你罷了。可是你又何必將祁兒牽扯進來,你虧欠祁兒太多了,現在好不容易有時間彌補你們母子之間的關係,你又整日對他冷冷淡淡,那孩子心地善良些。但誰對他好,誰對他差,他都是記在心裡的。你又何必總是對她板起一張冷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