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魚目眼珠
可是,聯想那日祁鄖為她把脈時的神情,她又覺得夜凌旭的話並不是開玩笑的。但是,她明明有喝那種藥,又怎麼會有孩子呢?
這其中到底哪個關節出了差錯。夜凌旭看著她,看到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他嘴角反而微微的揚起一抹戲謔的弧度,其實說實話,夜辰朔倒真是魚目眼珠了,這李楚楚長的不比柳芊芊差多少,她眉如黛,如煙如雨,氤氳明亮,小巧的鼻子挺而秀,唇紅齒白,臉頰粉嫩誘人,膚白水嫩的肌膚更是如過水的茭白,白皙柔滑。這樣的臉雖沒有傾國傾城,但亦能賞心悅目。
可惜啊,他那冰山三弟卻愣是只專注於自己的表妹,卻棄李楚楚如草芥。
假如有一天這個女人另嫁他人,他倒是很好奇,他的三弟會是怎麼一副表情,想到這裡,夜凌旭心裡突然就失笑起來,覺得自己的這個想法有點荒誕,他怎麼會這麼想?這個女人另嫁他人,這事跟他有點關係也沒有。「怎麼,你還沒有回味過來嗎?」為了避免自己再胡思亂想下去,夜凌旭臉上勾起深奧的笑痕,似是把李楚楚看透一般「你現在是不是在想,你每次都有做好防護措施,怎麼會懷孕呢?」李楚楚聽到他的話,抬眸,目光快速的從他身上掠過。最後停留在屋子正中央那盞跳動的燭光之上,眼臉往下一垂,長而翹的羽睫輕眨了幾下,在眼臉處投下一小方陰影,讓人看不清她眼裡的神情。
「還請秦王殿下賜教」夜凌旭嘴角噙著的那抹冷漠的譏笑越來越大,詭譎的眸子和唇邊的邪笑不協調的融合起來,「你那麼聰明,又怎麼會想不到其中的關鍵呢?我看你是不敢去想,不願去想吧?」他的話一擊即中,李楚楚心猛然的縮了縮,纖弱的身子不由得顫了顫。真相是殘酷的,可是夜凌旭的話卻讓她心裡的那個懷疑漸漸的擴散,明顯起來。
是啊,可能她真的錯信與人了。有時候最關鍵的東西,反過來也可能成為最致命的東西。她每次都有喝祁鄖給的藥,可如果換過來,祁鄖給她喝的藥並不是什麼落子湯,相反還是助產湯,那可能就。。。想到這個可能,李楚楚眼中的躊躇眸光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如鷹一般犀利冰冷的眼神。她把祁鄖當做這王府里唯一的一個朋友。
可是他這個朋友卻。。。夜凌旭把她的眼神變化收入眼底,想了想,決定善心大發一次,於是他便說道「本王今晚既然來了,就許諾你一句話把,哪天,你要是想報仇,可以找我,我們倆合作。」李楚楚冷淡的拒絕道「謝謝秦王殿下,不過我現在的事情還能應付的來。」如果說夜辰朔是狼,那夜凌旭就是狐狸了。這兩人都不是省油的燈了,她既不想與狼為伍,更不想與狐狸謀狼,這兩人她都惹不起。
當然了,現在夜辰朔雖然對她不好,但至少沒有惹到她的極限,她與夜辰朔之間並沒有什麼血海深仇,她更沒有必要去與夜凌旭合作,報什麼仇。
夜凌旭知道她在短時間之內不會明白他的話,所以聽到她這般直白的拒絕自己,他不怒,性感的唇角邪氣的上揚,陰翳的眯起眼,一語成讖道「夫人,山水相逢,你現在不需要同本王合作,但本王這話既然擱下了,便也不收回,你好好記著這話吧、」 他邊說著話,欣長的身軀猛然的從椅子上站起,昏暗的燭光投射在他的臉上,仿佛為他披上一層燦爛的光暈,他整個人美的不像是凡塵間的人物,更像是天上飄逸灑脫的仙。他一反常態,突然一步一步的向她逼近。她警惕且戒備的看他,身子進入高度戒備狀態,一雙晶瑩的眸瞳戒備的盯著他。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驀的,她腦中突然就想起這句話。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和夜凌旭的形象非常符合。夜凌尋在離她只有一步之遙的地反突然停住。他本想上前,在痘她一把,可沒有想到她會是這般反應,突然就覺得好笑,露出一抹能顛倒眾生的笑容「你倒是挺有趣的。」 「謝謝,秦王殿下如果沒有其他事情,可以離開了。」今天發生了許多事情,她明顯感覺自己的腦子不夠用,有好多事情需要一個人靜下來自己想想。夜凌旭邪狎的黑眸一眯,「夫人,那就後會有期了,本王自是隨時恭候夫人你的消息了。」他說完話,下一刻,身子快速的一個躍身,跳出窗口,快速的消失在黑夜中。
李楚楚反應過來,快速的拖著自己疲憊的身子走道窗戶邊去關上窗戶,整個天地一下子就天旋地轉,身子很快就暈倒了過去。李楚楚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似乎聽到耳畔邊有個聲音在低huang著她的名字,可是她好累啊,全身疲軟無比,她不想清醒過來,但那個聲音太吵了,吵的她有些受不了。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那個聲音又漸漸的淡了下去,但轉而她的耳畔又被一聲比一聲還要悽慘的叫喊聲給充斥著,她來不及理清自己混亂的思緒,整個人驀的就清醒過來。
是倚蘭的聲音?她反應過來,立刻從床上坐起,然後驚慌的轉過床邊掛著的衣服,往自己的身上披,下了床,便順著聲音尋過去。小院的院子裡,夜辰朔正背對她站著,而倚蘭則被強行按壓在地上。「王爺,奴婢是有罪,沒有好好照顧夫人。」兩個身高體胖的僕人把倚蘭強行按在地上,手中拿著一根半人高的木棒使勁的擊打著她。「你個沒用的奴才,你家夫人發了高燒為什麼不及時通報給本王。」夜辰朔冰冷的聲音仿佛一下就能把人凍住。 倚蘭忍著身上的疼痛想,還是認真的稟告道「奴婢知道王爺在松濤居,昨晚連夜去敲了門,可是守門的嬤嬤說王爺已經歇下了。」倚蘭說這話其實心裡也是隱隱的含著憤怒的成分。哦。我們夫人被你在後院罰跪了那麼久,現在發高燒了,到松濤居去找你,敢情你老人家當時正跟你的表妹在那裡纏綿,哪裡理過她的死活啊,現在倒是好了,反過來倒打一耙怪她沒有去稟告情況了。做人不能那麼無恥的。
夜辰朔眉心的皺紋忍不住的糾皺在一起,聽到倚蘭的話,他手握住拳頭狀,放在唇邊輕咳了幾下,壓住心中的尷尬,冷斥道「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你可以直接去找管家。」「。。。是」倚蘭咬著牙,忍痛道,心裡卻蔑視的把夜辰朔謾罵了好幾遍。
外人皆傳夜辰朔性格孤僻,但外冷內熱,對自己的表妹寵愛有加,但又有誰知道,夜辰朔對柳芊芊的寵愛,那是建立在眾多女人犧牲的基礎上的。這樣一個優柔寡斷,連情都分斷不清的男人要不是在宮裡有個容妃為他步兵排針,他真的能和秦王殿下抗衡嗎?
「倚蘭。。。」李楚楚輕喚了一聲,便越過夜辰朔走到倚蘭身邊,怒瞪著旁邊兩個僕人,那倆僕人被李楚楚的目光所滲,抓著倚蘭的手便鬆了許多。「夫人」倚蘭輕喚了句,眼裡難掩關切之情。
夜辰朔冷眼望著臉色蒼白的李楚楚,眯著眼睛,淡淡道「你身體不好,為何不多在床上多歇息歇息呢?」李楚楚小心的扶起倚蘭,對夜辰朔,她眼裡只剩下濃濃的疏離和冷漠了。「王爺,倚蘭是我的貼身奴婢,婢妾並不覺得她有做錯什麼事情,還希望你能饒過她。」「你倒是個好心的主人」夜辰朔覷了她一眼,言語間染上一絲淡淡的嘲諷「既然你清醒過來了,那本王就饒過她一次好了,還有,你身體不好,還是快點回床上去躺著吧。本王已經讓廚房給你煎藥了,應該很快好了。」
這是安胎藥
李楚楚聽到「藥」字,眼裡瞬間快速的掠過一道銳光,輕抿了薄唇,淡淡道「王爺,祁公子呢?上次他幫婢妾把脈,說這段時間要給婢妾確診,時間應該過的差不多了,婢妾想讓他在幫婢妾把一次脈,希望王爺成全。」
夜辰朔那幽深如潭似的眼睛飛快的把李楚楚全身上下掃視一遍,這才努了努嘴角「祁鄖昨晚出去到現在還沒有回來,你要是想讓他來給你診脈,等他回來了本王會讓他來給你看病的」李楚楚在這期間一直想要證實夜辰朔的話,所以在夜辰朔回答她話時,她一直盯著他看,夜辰朔的話看似回答了問題,實則又在避重就輕,沒有回答出重點,總像實在閃躲著什麼。
他越是心虛遮掩著,李楚楚越覺得夜凌旭話的可靠性。「那婢妾先謝過王爺了」李楚楚慘白著一張小臉,淡淡的向夜辰朔行了個禮,夜辰朔俊眉一挑,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李楚楚對他行禮,嘴上也沒有再像先前那般說著些措辭強烈的話了,一切仿佛都很周到,但是分明感受得到那種不在意。。。和王府其他的女人或者是柳芊芊相比,李楚楚對他並不是很感興趣,也不重視。 他非常認真的再次打量著李楚楚一番,道「既然這樣,你先回床上躺著吧」祁鄖不在,他剛才讓下人去請了城裡最有名的郎中,郎中說她身上受了很多的傷,膝蓋那裡的皮肉簡直已經慘不忍睹了,不過,幸好,她肚子裡的孩子沒有什麼事情。李楚楚面上順從的點了點頭。實則是小心的扶了扶倚蘭的手臂,往臥室的方向而去,再也不多看夜辰朔一眼。
夜辰朔有種奇怪的感覺,李楚楚對他雖然也是冷冷淡淡的。但今天,她對他的態度似乎比先前的還要冷淡,簡直可以用冰冷來形容。她面上的一切都做的有理有據,但如果細細回味過來,她這些舉動無不透著拒人千里之外的疏離和冷漠。
他想,或許昨晚讓她罰跪的事情,他真的做錯了。
李楚楚扶著倚蘭回到自己的房子,她身上本來就發著高燒,再加上膝蓋處的傷痛,等到她把倚蘭扶到臥室里,她整個人已經是汗漬涔涔了,虛弱的差點又暈倒過去。倚蘭雖然也受了很重的傷,但看到她這副模樣,心裡又一暖,連忙勸道「夫人,我休息一會就好了,你還是先到床上去躺著吧,你現在的身子實在是不適合做過多的奔波。」李楚楚搖了搖頭,「沒事的,一直躺著在床上也挺累的。。。。」她要是真的懷了孩子,她倒是希望多做些事情,把肚子裡的孩子流掉。
不是她心狠,而是這肚子中的孩子,實在是不適合來到這個世界。她從小的時候母親就離開了,她知道一個沒有親生母親的孩子所要受的委屈和苦難。現在她這個做母親的尚不能自保,再添個孩子,以後擺在他們面前的困難就不言而喻了。與其這樣,還不如不要讓它出生。
她現在就想快點見到祁鄖,與他當面對質下,看他的反應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夫人,夫人……」倚蘭見她說著話,突然就沉默了下去。她抬頭仰視她,發現她那雙煙波似的眸瞳似是罩上了一層輕紗,眼神變的飄忽迷離起來。倚蘭扯了扯嘴角,輕聲的喚到。李楚楚被她喚回了意識,有些怔然的看著她。 「夫人,你還是先躺床上再休息一會兒吧。你的臉色很白,實在是……」後面的話要是說出來,肯定就是大不敬的意思,所以她倒是沒有一下子就說出來。 李楚楚赧然一笑,轉身走到桌子邊,給她倒了一杯水,又折身回來,塞到她的手上,「先喝點吧。」 倚蘭盯著手裡的茶,並沒有馬上喝掉。李楚楚看她那副模樣,虛弱的笑道, 「快喝吧,你再這樣盯著,也不能從這茶水裡開出一朵花來。」她說完話,便折身拿了本書,又返身回到床邊坐下,拿著本書就安靜的看了起來。陽光從洞開的窗花照進來,投射在她的臉上,她的臉頰慘蒼白,水眸氤氳如煙,櫻唇微啟,整個人有著病態的美。倚蘭看著她,心裡微微有些不好受。能做的,她一定會盡力的幫忙的。但是那些不能逾越的,只能說……她也無能為力了。半個時辰後,廚房那裡有個嬤嬤端著剛熬好的藥汁走進了李楚楚的小院。李楚楚手裡捧著碗裡的藥汁,神情倦怠,盯著那黑稠稠的藥汁發呆。休息了一段時間,身體已經好了許多的倚蘭看她這樣,便小聲的催促道,「夫 人,這藥廚房那裡剛熬出來的,您趁熱喝點吧。」李楚楚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的銳光,把手中的藥碗端到倚蘭面前,「你幫我喝吧?」倚蘭大訝,「夫人,這是為何?」李楚楚抿笑,見屋裡沒有人。她輕飄飄道,「這是安胎藥。你喝了沒事的。」「啊!」倚蘭眼中快速的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的,她便又自己想通了。李楚楚知道自己腹中懷有身孕的事情,可能是昨晚秦王殿下相告的。「夫人……你既懷有孩子,那上次祁公子來給你把脈時,他為什麼沒有明說,而且王爺好像也沒有把這事告知下來。」倚蘭三言兩句便點出了一個重要的關鍵。為什麼在李楚楚懷孕這事上,祁鄖夜辰朔倆人會集體的保持沉默,這其中是不是有什 麼不可告人的母的。李楚楚抬頭,很有深意的看了倚蘭一眼。她至今為止也看不透這丫鬟是誰派過來的,但不得不說,她十分聰明,懂得想到事情的關鍵。她剛才話里的那個意思就是在提醒她,她肚子裡的這個孩子有些蹊蹺。眉頭擰了擰,她煩躁的把手裡的藥碗遞到倚蘭的手裡,「倚蘭,你幫我把這碗藥喝了,然後幫我去看看祁公子回來了沒有。如果回來,你務必把他請過來,就說我這裡有要事相商。」倚蘭一皺,二話不說,爽快的捏緊鼻子直接把那碗藥汁往自己的嘴裡灌下。一口便讓碗裡的藥汁見了底。喝完藥,她直接挽起袖子,用袖角在臉上胡亂的擦了擦,動作乾淨利落,隨即咧嘴一笑,對李楚楚堅定道,「夫人,你放心,我現在馬 上就去看看。只要祁公子在,我就會是拉也要把他拉回來。」「好,我等你。」有了倚蘭的保證,李楚楚心頭稍微的安心了下。雖然到現在她還不知道倚蘭是哪家派到她身邊的人,不過只要不是夜辰朔派到她身邊的,這個時候還都能用用,畢竟她現在身邊能差遣的人也只有倚蘭一人。倚蘭領命迅速的出了小院,便往王府邊上的一個偏僻的院子而去。到了祁鄖住的小院,又問了好幾個院子裡的粗使婆婆,她們都說祁鄖從昨晚出去後便沒有回來,此刻她們這些做奴才的自然也不知道祁公子在那裡。倚蘭沒有完成命令,心裡有些著急,便又在院子的大門口站了一會兒,希望碰碰運氣。可惜等了大概有三炷香的時辰,依舊沒有等到祁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