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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鈺也發現謝良神色有些不對。
他敏銳地發現謝良背後的那道傷口已經染紅了衣裳。
他心中又痛又氣。
最後只得冷著臉上前。
他伸手變換出了一條戒尺。
「伸手。」師鈺語氣隱藏著怒氣。
謝良幾乎從未見過師鈺這般生氣。
他感覺羞愧難言,又十分內疚。
此刻師鈺讓他伸手,他便立即伸出了手,沒有一絲遲疑舉到了師鈺面前。
因為他低著頭,他其實看不清師鈺在做什麼。
聽到師鈺讓他伸手,他還以為是師鈺要將他綁起來。
他心中對他之後可能會經歷的情況要有了準備,他雖然心中灰敗難言,但從未想過反抗。
而後謝良感到自己的掌心被戒尺打了兩下。
力度不算輕,但是比起謝良這些日子所受的傷便實在不算什麼。
謝良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之後其他的動作。
「去床上趴著。」
謝良一愣:「師父……」
師鈺一抿唇:「你的傷口裂了你都沒發現麼?」
「脫掉衣服,我給你看看。」
謝良怔了許久,被酒精麻木了的腦子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但是他的身體卻下意識聽從了師鈺的話趴在了床上。
他解開了自己的衣裳。
師鈺見他背後有好長一道傷口,莫約是某種獸類的利爪,在背後留下了三道傷痕,肩胛骨靠近心臟的那一處最深,僅僅是從這個傷勢就能看出當時的形勢有多麼危急。
或許只需要再深一寸,那魔獸的利爪就會刺穿他的心臟。
屋內一陣難言的沉默過後,便是謝良也漸漸反應過來。
因為這時,師鈺已經拿出了藥膏抹在了謝良的背後。
冰涼的藥膏一塗上去謝良便頓時感到傷口好受了許多。
那藥膏里蘊含的靈氣,讓他意識到這顯然並非凡品。
塗完藥膏後,師鈺又往謝良嘴裡塞了一粒丹藥,而後便出去了。
謝良趴在床上,腦子裡亂糟糟一片,怎麼也理不清楚。
他在床上等了一會兒,但他卻覺得這短暫的一會兒簡直有一個世紀那麼長,讓他難以忍受。
在他正要下床去找師鈺的時候,師鈺拿著紗布進來了。
「歇著,不要亂動。」
師鈺將謝良扶起來,他上身在塗完藥膏後依舊沒有穿衣服,師鈺又替他將身前的傷口簡單處理了一下,而後才用紗布纏上了他的傷口。
謝良看著師鈺替自己包紮傷口的動作,他這時總算有些反應過來了。
「謝良……你素來沉穩,怎麼這些日子卻如此浮躁散漫!」
師鈺來這裡之前已經提前和帶領謝良他們的將領溝通過了,他知道了謝良這些時日在這裡的所作所為,不聽將領指揮,一味魯莽自己前去挑戰高階魔獸。
絲毫不愛惜身體,單有勇氣卻不知謀劃。
師鈺這些年幾乎很少為謝良操什麼心,謝良從來都是聽話的、乖巧的,但是這次平叛魔獸,師鈺不知該罵他一味少年意氣,只知急功近利,不顧其他,還是該氣他魯莽衝動不愛惜自身。
謝良一去數月,他雖然從來不反對弟子出門歷練,也覺得修士修行之中難免吃苦,但是卻也不該是謝良這般形事。
他就好像一根不知疲倦只知燃燒的蠟燭,火焰雖然明亮耀眼,到最後只會將自己燃燒殆盡。
這絕不是師鈺想要看到的。
師鈺一面替他處理著傷口,一面對謝良忍不住說教了幾句。
處理傷口的時候要將那些腐肉和殘渣從傷口中清理出去,這過程有些痛,但是謝良卻從沒喊過一聲。
他甚至似是沒有感覺到師鈺的動作一般,只是有些呆呆地看著師鈺。
師鈺見他臉色蒼白,數月不見憔悴不少,也瘦得厲害。
便是師鈺這樣遲鈍的人也感覺到謝良確實有些太憔悴了。
他心中泛起些淡淡的憐惜。
謝良問:「師父你是因為這個……所以才生氣的麼?」
師鈺看他一眼,說:「你這般作踐自身,為師如何能不氣?」
師鈺這句話雖然嚴厲,但謝良卻從中罕見聽出來幾分未盡的色厲內荏之感。?
謝良滿腔忐忑、惶恐都在師鈺這一句話里頓時消解了。
他看著師鈺緊抿的唇,還有他微微蹙起他的眉。
師鈺還在對他說著什麼。
這一刻,謝良只覺得,便是師父罵他,他竟也能如此開心。
他們師徒這些年從來都是謝良在小心翼翼地靠近,偏又憂心自己靠的太近讓師鈺不快。
他比誰都知道師鈺的性子,他素來心性淡漠,世間萬物都難以在他眼中留下什麼痕跡。
謝良以為,師鈺雖然收留了他,雖然將他收做了徒弟,他也從不敢確定自己在師鈺心中究竟有無留下什麼一點位置。
他本也不奢求更多的東西,畢竟師鈺給他的已經足夠讓他感念一生。
直到這次,謝良看到師鈺的怒火,這為自己而生的怒火、憂慮,他的師父在這一刻,謝良覺得他離他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