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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影搖曳,窗外樹影婆娑起舞,珠簾閃爍,簾後人影朦朧,從門口處只能看見他冕服上紋飾著代表著王者的繁雜紋飾,金絲銀線針針線線上繡著的是至高無上的尊榮與權位。
直叫人一眼便不敢靠近。
外人皆傳新晉魔主如何殘暴、陰戾,便是宮人誤入寢宮都會被他處死,他孤僻又不近人情,整個寢宮只有他一人,從不讓外人進入,便是晚膳也只讓放在外面。
但是師鈺真正踏進這寢宮,看到那珠簾之後闔眼小憩的魔主,也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孩子謝良,他才明白為何魔主不讓人靠近,為何會有外面那些風評。
或許謝良自己也沒有想到他這樣的名聲下竟還有宮人敢闖入他的寢宮,但他實在有些累了,師鈺刻意隱匿了氣息,直至師鈺踏入房門,謝良都還未發覺。
無他,雖然魔主歸位,天生魔種修魔的速度日進千里,但是不論怎麼說,他也才不到二十歲,今年的六月他才剛剛及冠,這樣偌大的魔界對他而言或許實在有些沉重。
說到底,魔主暗弱,他歸位倉促,便是他已然隻身殺了大半尊主,但是整個魔界對他虎視眈眈之輩已然存在。
弱肉強食之地,壞名的用處遠勝於美名。
在外讓師鈺感到陌生的魔主,在這寢宮裡,師鈺又從那神態中看出幾分隱秘的熟悉感來。
師鈺只才瞧了幾眼,他手中晚膳還未來得及放下,下一刻一陣凌厲的掌風襲來,師鈺立於原地,他不躲不閃,當即祭出了本命劍。
謝良發覺有人闖進了他宮殿,當即警覺。
兩人過了大約十幾招,師鈺並未放水,他招招凌厲,甚至削去了謝良額間一縷髮絲,他的面頰被劍氣劃出一道血痕。
這一下,謝良才堪破了師鈺偽裝下的本相。
師父……
他有些狼狽地避過這兇狠一招。
師鈺面上冷冷淡淡,看上去和往日一般,但是謝良卻還是感受到現在的師鈺其實已經惱了。
如何不惱?
不過一段時間,謝良便背著他從了魔,成了為禍天下的魔主。
他千方百計想要改變謝良的命運,但是到來頭他這些年的教養竟還是全成了空。
若這樣都不惱,那便不是師鈺了。
但便是真的惱,師鈺卻也沒有到對謝良狠下殺手的地步。
他千里迢迢來此,他只求一個原因。
只是想問一句為什麼?
謝良本不至於此。
而謝良在發現師鈺的時候其實已經方寸大亂。
這些年的相處他比誰都了解師鈺,也自然敏銳發覺了師鈺的惱怒,但是這惱怒卻並不讓他十分難過,反而叫他心中酸澀中透露出一份隱秘的喜悅。
他本以為他叛出師門,做出這樣的醜事,師鈺定然已經同他形同陌路,再見之際說不定便是刀劍相向,性命相搏。
而如今師鈺再見他卻還只是惱怒,招招凌厲,卻又並未真的狠下殺手,這又何嘗不是在說明謝良其實還並未被師父真的放棄呢?
是以,他並沒有因為師鈺方才那些狠戾的招式而對他心生怨懟,反而生出了幾分隱秘的喜悅。
心心念念的人終於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他又如何不歡喜。
但是再歡喜謝良卻也知道如今的境況已經和從前全然不同,是以他面上並不露分毫。
在魔界這些時日,他做了很多事,他也已經學會了不回頭去看。
無論如何,謝良都知道,他回不去了。
但師鈺來此,卻也只為了求他一個原因。
燭光之下,二人對視。
師鈺攥著劍的手一緊,
「為什麼?」
「為什麼要叛出仙界,為何入魔?」
第81章
這世上似乎有些人的命運是生來便註定的。
天生魔種必定會入魔, 這似乎沒有什麼好詢問的。
「師父你不明白嗎?」
「我是重瞳畸骨,仙界我無法修煉,魔界才是我的歸處。」
「只有在這裡, 我才能得到力量。」
師鈺沉默了幾瞬,而後道:「騙人。」
謝良有一瞬間啞然, 他很想說,無論如何現在仙界也容不下他。
現在問這些又有什麼用。
空氣靜謐一瞬後, 謝良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 他對師鈺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
「師父這些年的教導, 我終究是辜負了。」
他只覺喉頭髮澀, 最終還是用冷淡的語氣吐出一句:「……我已經回不了頭了。」
謝良一時竟不敢去看師鈺的雙眼。
那一瞬間的躲閃讓師鈺上前抓住了謝良的手腕。
師鈺死死看著他的雙眼。
謝良果然不禁抬眼看他。
「我只問你,你是否有何不可說的內情?」
雖然師鈺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是他抓著謝良手腕的力度卻幾乎讓他感到了疼痛,而且謝良敏銳發覺了他手間的一點不為人知的輕顫。
「沒有。」
「師父,沒有人強迫我,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
「師父, 你還想從我這裡聽到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