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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 如果那樣的話, 張庭楓必會恨上師鈺,他固然可以在為師鈺做事的時候弄些小手腳,但和這樣的高階修士對抗,他又怎麼會有好下場,不過魚死網破罷了。
修真界是個弱肉強食的地方,張庭楓比誰都明白這一點。
所以, 當師鈺同意他的忐忑提出的要求後, 張庭楓對師鈺的畏懼和嫉恨便驟然變成了巨大的喜悅,那喜悅最後甚至變成了對師鈺的一抹敬意。
獸潮過後,四周依舊看得出戰後的破敗和蕭瑟。
天邊只有一抹極淡的光暈。
大地都被籠罩在一篇蕭瑟寂寥中。
有禮官在一旁喊道讓眾人對新晉的長老行禮。
一般這種禮節只是俯首屈膝罷了。
但這次, 或許眾人都看到了那白衣人一己之力擊退獸潮的場景。
不知是誰開始的,如雨後新割的稻苗一般, 一個個挨著便跪下了一大片。
一時之間,場面之上站著的竟只有師鈺身邊的張庭楓和在台上的禮官。
而那張庭楓見此場景, 他怔了一下, 眼中流露出些許複雜,最後居然也對師鈺端端正正行了叩首跪拜的大禮。
不遠處有風吹來, 帶來些許炊煙的氣息。
山間寒意漸濃,師鈺衣袂飄揚,長發亦宛如潑墨般揚起,他面若白雪,目似點漆,背後是蒼茫的天地,他身上只餘下最簡單不過的黑白二色,大道至簡,整個人似有返璞歸真之道。
他看著安靜叩首的眾人,眼中卻也沒有露出什麼訝然神色。
師鈺本不欲多言,但底下一雙雙眼睛卻都在巴巴地看著他。
師鈺動了動唇,最後只是道:「共勉罷。」
*
或許是師鈺在山上對眾人的共勉真有幾分激勵的效果,又或許是因為一場浩劫過後,眾人又驟然明白了力量的重要,又或許是這段時間長虹門上下那股向學之風實在興盛,於是大多數修士也都被帶著奮發刻苦了起來。
師鈺出任長老,這些時日都在山頭講經論道。
每日前來聽課的人都將整個山頭都擠得滿滿當當的。
謝良每天都會來。
這些日子或許是謝良這些時日來,最快活的時候了。
每日講經論道時候,師鈺都會讓他坐在最前面。
師鈺甚至會主動詢問他課上的問題,與他交流一些體悟。
他察覺到師鈺對他的教導之意。
謝良是幾乎有些受寵若驚的。
謝良實在不敢奢求更多了。
他幾乎覺得這樣的日子就像做夢。
他能在師鈺面前,日日聽他教誨。
他資質並不好,在一群前來的弟子裡,他不是資質最好的,卻一定是最努力的。
幾日後,眾人便都察覺到了師鈺對謝良的維護之意。
就算謝良並不最有天份的,就算每日的問道和比試他都不是勝到最後的一個,所有人卻都看出來了,師鈺就是對這小子青眼有加。
就算謝良很努力,但他畢竟根基不好,修為幾日內卻也追不上來。
在又一次輸了比試後,謝良看著高處的師鈺內心沮喪又失落。
不僅如此,在下去之後,謝良還被一群人圍在一起打了一頓。
「你根本不配坐在長老身邊!」一個高個子的弟子一拳打中了他的肚子,還狠狠踹了他一腳。
謝良被打得身上很痛,但是他卻無法反駁。
他知道,師鈺對他的恩義,根本不是這樣的他可以報答的,他必須、必須更努力。
那個人似乎只想泄憤,卻並不願意讓人發現。
或許是擔心謝良告訴師鈺,引來師鈺的報復,那個弟子警告似地說道:「我乃明氏嫡子,今日這些人都是勛貴之子,你給我識趣點,不許告訴別人知道麼?」
謝良認識他,明氏是山下數一數二的大氏族,這次獸潮也就明氏因為根基深厚,當日幾乎沒什麼損失,不像其他的氏族,就算大半人還活著,卻也損失慘重,幾乎破產了。
明氏山下的宅子,幾乎有小半個縣城那個多,是一等等的豪族貴勛。
那明氏子拍了拍他的臉,頗有些倨傲道:「便是你告訴了長老,先不說他是否會因為這點子事得罪我家,便是真要動手,長老也會有不小的麻煩,懂麼?」
這話雖倨傲,但他為明氏嫡子,卻也有他的底氣,想來這人自認為自己才應該是配跟在師鈺身邊的那個人,誰料師鈺卻偏看上了謝良這小子,他一方面埋冤師鈺沒眼光,一方面怨恨謝良,倒是有些怨懟之意了。
謝良攥了攥拳頭,卻到底沒說什麼。
老實說,這事雖然讓謝良生氣,卻並未擾亂謝良的心緒。
而就算那個弟子不說,他也從沒動過心思去跟師鈺告狀。
對謝良而言,師鈺能留下來,他能日日看見師鈺,便已然是他曾經不敢去想的心愿了。
他哪裡會因這些麻煩師鈺呢。
他不會給師鈺惹一丁點麻煩。
若是師鈺因此而厭倦了他怎麼辦?
但次日之後,謝良卻被今日未曾開講的師鈺喊進了屋內。
看著師鈺微沉的眼睛,謝良敏銳地發現他有些生氣。
謝良頓時有些慌亂,他並不知道他做錯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