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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謝良是不會再那樣笑的魔主,他再也不會再那樣看著他。
那傷口並不很深,但他心中疼痛愈發劇烈,師鈺甚至疑惑是否那一擊其實傷到了心臟。
「要怎樣才可以?」
「謝良,你跟我回去!我發誓,若有人敢動你,我必除之!」
「一人前來我便殺一人,若仙界都反對,我們便是隱居,海外天邊又有何處去不得?」
「……何以至此,我不明白。魔界,太亂,你在這裡,只會越陷越深,徒增殺孽。」
有那麼一瞬間,謝良想問為什麼他要這麼堅持,他們只是師徒不是麼?
為什麼要這樣護著他,為什麼要管他這樣過的好不好?
只是因為他是他的徒弟,僅僅是因為責任麼?
但若不是責任,不是師徒情誼……他卻又不敢真的奢求更多的什麼。
那些隱秘心思還是再度被壓了下去。
「你走吧。」
第82章
荀玄徽在約定的地方沒能等來師鈺, 正有些焦急起來。
下一刻就見師鈺出現在自己面前,荀玄徽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你受傷了?」荀玄徽當即面色一變。
師鈺此後其實已經換了一件衣裳,傷口也有了處理, 是以荀玄徽其實只能聞到一些血腥味,但卻不知傷在何處。
「傷在何處?讓我看看。」荀玄徽上前至一半卻被師鈺搖頭阻止了。
「我沒事。」
荀玄徽從他身上察覺到了一絲低落, 又或者說難過。
荀玄徽頓了頓,問道:「你見過謝良了?」
「嗯。」
荀玄徽一思索便知是謝良做的, 怒道:「這等不敬師長的孽徒, 實在該殺!」
師鈺卻依舊沒有說話。
他微微低垂著眼眸, 不知道思索著什麼。
荀玄徽哪裡見過他這樣, 當即只覺心中更怒,卻也說不清楚是什麼,於是厲聲道:「你帶我這便去殺了他!」
荀玄徽自從成為聖君後早已不是當初那樣衝動魯莽的少年,但是這一刻他身上那些養氣的功夫全都被他拋之腦後,他見師鈺這樣難過,一時竟覺怒火攻心, 只恨不能立即將人綁了來, 叫師鈺寬心。
師鈺自然止住了荀玄徽,不能真叫他這樣去了。
「你和我暫且在這裡停留幾日,我且想想。」
「還有什麼好想的, 他能對你刀劍相向,不論他之前如何, 他現在都不可能再是你之前的徒弟了。」
「謝良,他是魔主。」荀玄徽道。
「天生魔種引來天降異相, 邪魔出世, 仙界必除之!」
荀玄徽這一番話卻只叫師鈺面色微微白了幾分。
荀玄徽何從見過他這樣脆弱的模樣,他這般情緒外露便是因為他那個小徒弟麼?
謝良謝良……
這人他之前從未正眼看過, 不過幾年師徒,怎麼比得過他和師鈺近百年情誼。
但他一時轉念又想到荀氏之前做的那些事情,他又忽而覺得情誼二字,他實在難當。
愧疚和酸澀在心間泛起,細細密密叫他刺痛。
他終究愧對和他年少時的至交情分。
他本該是無顏面對故人。
不過賴他心軟罷了。
他又有何面目再叫師鈺選擇什麼,又怎麼忍心讓他再傷懷?
說到底,同師鈺此去這一遭,荀玄徽其實早就在心中有了一二定念。
縱使謝良不堪,但若是師鈺真的想要做什麼,他從前為了大義為了家族愧對於他,難道如今還能再一次因為仙界拋下他麼?
「關於謝良,你究竟是如何想的?」荀玄徽正色問道。
「事到如今,我也不同你說些虛話了。」荀玄徽看著師鈺,道:「若非你,謝良入魔,為天下我必殺之。」
「便是如今倉促不能敵,此後我也必會招天下修士征討。你當知曉,天生魔種,必會引發天下大亂。」
「現在,你顧及師徒情誼,不願傷他。」
師鈺不語。
荀玄徽心下暗嘆。
他將手中長劍往桌上一拍,道:「你素知我往日行事,按我說,趁魔主新晉,他尚且疲敝之時,除之方為上策!但我看出你不願,你既然不願,我也願為你拋卻一二道義,只為維護你之心。你當知我心,我實難再同你兩立,只需一想若因謝良,你我到了刀劍相向的地步,我便難受,也絕不願意。」
「既然如此,我便站在你這邊又如何,你想做什麼,告訴我便是,我莫有不從命的。」
這樣一番話,剖心剖肺,再也沒有不真誠的了。師鈺也不由得抬眼看向荀玄徽。
他比誰都知道,這樣一番話叫荀玄徽說出來,其實是已經將他逼到了牆角里。
他從前是何等驕傲的人,哪裡會說這樣的話。
但這其中的維護之意卻又那樣真摯,叫人無法忽視。師鈺一時無法回答。
荀玄徽也沒想他回答,他只是繼續正色說道:「只是一點,就算我願背了這仙界叛徒、不義之人的名聲,你和我也自然不怕被仙界討伐,你我本就世間難尋敵手,世間之大,之後哪裡去不得,棄了荀氏,棄了仙門,也不可謂不快活!但你真能眼看這世間生靈塗炭,真能無視魔界進攻仙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