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頁
他的步子極快,可是卻穩健得很;他的身形不算偉岸,卻顯得那樣高大。
吳廉泉手上捧著的是錦朝皇帝和皇后的合印,自太|祖時期就留下了這樣的印式。
不過多年來也只有文景一朝的「帝後合印」是分別儲存在兩個宮裡的,大多數時候,皇后的印信也是留存在皇帝這裡、方便詔命下達。
金色的陽光從他身後照射出來,將他整個人都鍍上了金光。
自從十餘年前他的主子段氏離世而他想法出宮組建千崇閣開始,他便也有這麼多年沒有踏足皇宮。
重新踏上前往宣政殿的石板路,吳廉泉臉上並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但是明顯放鬆的眼角眉梢,卻透露出了他心裡的喜意。
大殿上,等候他們的,是已經成列陣的文武大臣。
文臣首位上,站著的尚書府太傅,終乾康一朝不是在抱病就是站在朝堂上什麼都不說的沈歌,而他的身旁,則站著納言閣大學士舒慶山。
與他們相對的,在武官的位置上,上官塵、江近天、陳溪等等在此戰中出力的武將,全部都按照軍功的大小次列在前,而之後,便是玄甲衛、威武軍中的將領。
天下初定,朝堂上處處祥和和平靜。
唯有一聲嬰兒的啼哭聲,和那嬰兒身邊站著的一個身披**的僧侶,在這個金色的大殿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抱著嬰兒的宮人旁邊,站著的是恭王凌武。
而那個僧侶,不少大臣們認出來是報國寺的方丈,卻不明白為何恭王會邀請他過來。
吳廉泉到了,將玉璽奉上後,凌武也終於在千呼萬喚中開了口,他看了看殿下的一眾宗親和臣子們,轉身接過了玉璽放在小孩旁邊,淡淡道:
「各位一定奇怪本王會邀請報國寺的大師來,還帶著一個孩子上朝。諸位,都是跟隨本王南征北戰多年的,還有不少人是從江南跟著本王一路打上京城的。本王想要問問各位,我們曾經約定的口號是什麼?」
口號?
天行不義、賊居中原,還我河山、正我明君?
滿座面面相覷,不知道恭王到底想要說什麼。
「各位知道——」恭王凌武在殿上走了幾步,抬頭看了看殿上的雕樑畫棟:「先帝早年立下的太子,是我大哥凌威。然而大哥為奸人所害,一生孤苦,最終沒能夠繼承皇位。本王既然舉義起事,為的不是奪得天下、自己坐這個皇位,只是為了正明君、祛除賊逆。」
大臣們有些奇怪,恭王這話叫他們聽不出意思。
「上天垂憐,我皇兄總歸是後繼有人,」凌武笑了笑,指著這個孩子道:「這位是我皇兄的遺腹子,皇嫂剛烈,得報國寺主持庇佑,在寺院禪房中誕下此子。」
「各位若不信,可找大師對證,並可問過皇嫂的父親——大學士舒大人。」
凌武說完,就沖那大和尚點了點頭,給了舒慶山一個溫和笑意。朝臣中當然有那麼一兩個不服氣得,就挑了問題來問,但是卻發現對方根本沒有破綻。
這個孩子,根本就是廢太子凌威的骨血。
「這皇位,本來就該是我大哥的,如今傳給他的孩子,也算是實至名歸。」凌武說出了他的打算,然後將群臣的懷疑一一給打消:「諸位也不用懷疑這么小的孩子如何治理國家了——本王會為攝政王十年,輔佐幼帝,治理國家。」
很多群情激昂的臣子原本準備不顧一切地勸解,然而聽見了這句話,仿佛是被突然澆了一盆涼水一般,所有的話都被迫吞了下去——
凌武早已準備好了一切,籌備好了一切,將他們所有的擔憂都堵得嚴絲合縫,他們……還能說什麼呢?
十年,有恭王凌武作為攝政王的十年,就算這個小嬰兒長大也是個昏君,到時候錦朝也已經海內昇平、天下大治,他們,沒有理由拒絕。
何況,現在的恭王凌武,手握重權,也容不得他們拒絕。
如此,到底是誰登基成為皇帝就這樣定了下來,身穿黃袍的小孩子被抱上了龍椅,接受眾人的跪拜。
而新成為攝政王的凌武,便同眾位臣子商議,在「延和」、「昭寧」和「天正」三個年號中選擇了「天正」這個飽含寓意的。
天正元年,新帝凌延威在攝政王凌武的輔佐下,頒布了系列詔命。
其中就包括大赦天下,減免全國三年的稅租,並免去了江南等地一年的稅賦。
雖然百姓們對凌武為何放著唾手可得的皇位不要,偏偏要去做攝政王表示不能理解,可是這幾道政令,卻確確實實地給天正年開了一個好頭。
很快,天正朝廷就組建了起來。
任宰相的,不是新帝的外祖父、德高望重的納言閣大學士舒慶山,也並非是尚書府的太傅沈歌,而是同嘉公主的駙馬,那位溫潤如玉的裴君浩。
裴相在朝中積威不高,但是卻在他大刀闊斧的改革下,慢慢積累了名望,將整個朋黨之風肆虐的朝廷改換了人間。
御史中丞的位置,則由沈歌的叔父回來接任。
而這位大人接任的當天,也對外、或者說對整個天下宣布了「認祖歸宗」重新拾起了自己的姓氏。
他便是在羽城同江俊一同辦過胡百萬案子的莊不澈,本命「沈君澈」的那位大人。
天下人都知道莊不澈是著名的訟師,而由他帶領組建的整個御史台,也改變了從前「苦大仇深」的畫風,整齊地變成了巧舌如簧、舌燦蓮花,將對方說服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