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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平——」恭王又開口,很快,就有一個長衫蓄鬚的老人走出。恭王繼續道:「東苑收好了你就帶江公子過去安頓下來吧,本王還有要事,就不陪公子你了——」
江俊點點頭,叫鍾平的老人也躬聲應了一句「是。」
老人是王府的管事、忠心不二,在原書中,恭王凌武謀反事敗之後,老管事鍾平帶著王府所有的秘冊,趁著夜色、點燃恭王府,最終葬身火海,到九泉之下、繼續盡忠。
江俊對鍾平這樣的人極為敬重,所以當老人對他說「公子這邊請」的時候,他也報以一笑,一躍下馬、有些不合禮儀地沖他深深鞠了個躬。
好在鍾平並不在意,只是笑了笑便帶著他從塔樓下。恭王府地處羽城之中,雖是王府,但一樣分為地上、地下兩個部分。
若說地上的恭王府是個小城,那麼地下的恭王府便是別有洞天、匠心獨運:
此處有亭台樓閣、假山蓮池,有影壁迴廊、閬苑萬頃。
有八角檐頂的長明石燈,有布置精巧的夜明珠,有開鑿在天頂處讓陽光罅漏的孔洞,也有鑲嵌在牆壁上的大塊銅鏡……
恭王府雖在地下,卻又好像不在地下。
乍看上去好像是一座沉睡在靜謐夜色之下的江南園林,星光點點、月色淒迷。
這樣的財力物力……
江俊吐了吐舌頭,心想:媽的封建社會果然充滿了剝削階級——
老管事鍾平帶著江俊去的東苑,在整個王府之中顯得尤為尊貴。因為王府的布置並非對稱,而是在凸顯中軸的情況下,獨尊東苑,東苑所有的亭台樓閣都要更加精緻一些。
而且,若江俊沒記錯的話,東苑裡頭的長信居,就是恭王本人的寢殿。
咳……
他總有種公司明明可以安排他住員工宿舍,可老闆偏要拉他出來合租(同居)的錯覺。
=_=
似乎看出了江俊的疑惑,鍾平開口了:
「請公子住在這兒,也是王爺的意思,三天前王爺就命小人將東苑裡頭的承風堂收拾出來,給公子您一人居住,王爺還……」
「您且等等,」江俊瞪大了眼:「您說……承風堂??」
鍾平點點頭,面色如常:「時間倉促,還請公子不要見怪。倒是王爺命小人特別準備的東西,都給公子備下了,一件也沒有少,還請公子這邊移步——」
「……」江俊勉強穩住心神,卻嘴角抽搐、吞了吞唾沫:別的不說,原書中這個承風堂可是恭王專門給李吟商的居所。
但是原書中李吟商被恭王引為知己,現在他和恭王的關係……這根本不可同日而語啊?!
恭王和他不過兩面之緣,就算之前他守護太子有功,鮑方案、李為案破得巧妙,闊野之役又勝得討巧。
但,堂堂親王,拉攏區區一個謀士何必如此?何至於此?
江俊想不通,滿腦子:???
這時,迴廊拐角處卻忽然傳來了一個清冷低啞略帶驚訝的男聲:「江——公子?」
江俊一回頭就看見了站在一顆碗口大夜明珠下的李吟商。
李吟商還是喜著綢衫,外頭罩一件素黑的輕容紗罩。
多日未見,李吟商清減不少,下巴變尖了好些,那黑色的輕容紗罩在他身上,倒顯得有些大,像要將他包圍的蝠翼。
「李公子?」江俊有些驚訝,不過一刻之後就不驚訝了——按劇情,李吟商此刻確實應該在恭王府中。
於是江俊笑了:「都說『西出陽關無故人』,我看未必,李公子別來無恙?」
「剛才聽得外頭戰馬嘶鳴,」李吟商走過來,笑著將江俊一個打量,才道:「料是王爺回來了,沒想到王爺還帶了江公子你。」
江俊沒說什麼,等著李吟商的下句。
「王爺三日前離開,行時匆匆忙忙,更吩咐了鍾老爺子將承風堂收拾乾淨,」李吟商搖搖頭、翹起嘴角:「我們都在猜——猜王爺這次請來的,到底哪尊大佛。」
「李公子說笑,江某怎麼比得過當朝狀元郎,公子你才是才德無雙、智謀兼備,我不過是走投無路、才來投奔王爺而已。」
江俊一邊說,一邊在心裡感嘆恭王此舉確實怪異。
「江公子也不必謙虛,王府所有門客里,可從沒人能夠如公子你一般,入了東苑、還住在了這最好的承風堂里——」李吟商話裡有話,看著江俊眼神複雜:「誰人不知承風堂地下冬暖夏涼、地上則有綠地包圍、還直通城裡的枯木河。」
「整個王府里,除了王爺的寢宮長信居,便是這承風堂得天獨厚、倍具優勢,」李吟商嘆了一口氣,看向江俊:「王爺待江公子,還當真是親厚得緊。」
鍾平皺了皺眉,沒有說什麼,只是拉著無煙先走進了那承風堂去。
而早就知道李吟商其人高傲偏激性子的江俊,也只能眨了眨眼做出個無辜表情來。李吟商卻還嫌不足,他哼了一聲道:
「闊野役前,我曾對王爺諫言,說成興軍可用、吳川城圍困可做詐降,然而——唉,還是趕不及江公子你,到底是時也命也,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江俊偷偷翻了個白眼:「……」
那意思是我搶了你的先機咯?呵,還真是不好意思哦。
——當慣了主角被人搶了威風,你也不用來我面前含沙射影地吐槽抱怨吧?又不是我讓恭王不用你的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