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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江俊的唇角卻留下了一個可疑的水影。
天,又恢復了一片清明。
然而遠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之中,卻是黑雲壓城、風急雲聚,一場前所未有的暴風雨,就要來臨。
烏雲之下的皇城宣政殿上,新帝凌承漫不經心地撥弄著手中一分八百里加急文書,手邊卻放著一個浸著油光的茶包,裡頭透著茶香馥郁。
他面前緊閉的大門忽然打開了,玉鴻才尖銳嘶啞的聲音響起:
「傳——御史中丞尹正,恭見聖陛。」
作者有話要說:江俊:我總覺得屁股涼颼颼的,是因為北地天氣比較涼的緣故?
傻孩子,那是因為有人用如狼的目光覬覦著你哇~
衛五:哼哼▼_▼
第18章 將軍威武018
宣政殿,錦朝皇帝每日聽群臣奏議政事的地方。太|祖勤政,因此將宣政殿置於帝寢明光殿之前,意求後人能夠心懷天下、憂在社稷。
此殿:上以黃金色琉璃瓦為頂,下以赤紅漆門窗牆垣,中以青藍碧綠飾檐枋,襯白玉石雕欄板和石階,色彩鮮明亮麗,在藍天白雲的襯托下更顯富麗。
然而此刻天上只有萬頃濃得要滴出墨汁兒來的黑雲,一團團一簇簇擁擠不堪地壓在天頂,京城少有這樣陰鬱的天兒,夏日裡只怕又要來上一場狂風驟雨。
聽完玉鴻才、玉公公的喊哨,尹正躬身跨入殿內。
殿內不似往日早朝之時,人聲鼎沸、群臣濟濟、燈火通明。黑雲欺在金頂上,卻連帶著屋內也一片昏暗,皇帝似乎沒有要人點燈,只在他的御案上留了一豆燭光。
凌承面無表情地陷在龍椅里,看上去既冷峻又透著絲絲寒氣兒,森森然若閻羅殿審判眾生的鬼王。
尹正愣了愣,立刻伏倒在地叩首:「臣尹正,叩見聖皇帝陛下,願陛下萬壽無疆、聖體安康,萬歲萬歲萬萬歲——」
尹正三呼萬歲地跪了,半晌卻等不到皇帝的一句「平身」,自從為人臣、又及權傾朝野後,他可從沒跪過這麼久,彎著的膝蓋骨有些尖銳地疼了起來。
於是,尹正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凌承,卻看到新帝也正眯著眼看他。
那種眼神……
那種眼神怎麼看怎麼滲人,像是黑夜中兩眼發出瑩瑩綠光的野獸,嗜|血而凶|暴,在這昏暗的大殿之中,襯在那慘白的燭火下,更像勾魂索命的厲鬼。
御史中丞大人沒有抖,可喉結還是上下滾動了一番。尹正在宦海沉浮多年,察言觀色最是拿手,他看得出來:皇帝在生氣,而且氣得不輕。
眼下並非是早朝的時間,宮裡來人到家請他入宮,但那人只說是「請大人宣政殿議事」,卻沒說是為了何事。
重新埋首下去,尹正轉了轉眼珠,想眼下惹皇帝生氣的只怕還是鮑方那個案子。
他沒想好怎麼開口,凌承卻先笑了,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一時間從恍惚中回神一般,臉上凍結的表情也像春來萬物復甦般融化開來:「愛卿來了怎麼也不說一聲,外頭的奴才也忒不懂事了——」
「愛卿快平身吧,來人,賜座——」
尹正這才道了一句「謝主隆恩」從地上爬起身來,坐在小太監端來的圓凳上。
凌承又道:「奉茶。」
便有一個宮女恭恭敬敬地捧著個紅色的托盤上來,上頭放著一個黃色的精緻茶碗,尹正恭謹地接了此茶。還未打開茶碗,便能遠遠聞見一股幽香,不濃郁,反而透著甜。
「愛卿覺得此茶如何?」凌承漫不經心地問。
尹正一愣,細看才覺手中的茶碗大有名堂:這瓷器精緻,上頭用的是極正的明黃,周圍一圈紋飾用是金龍逐彩球,是龍,並非四爪的蟒。
而此茶的茶香……
尹正的臉色變了數變,慌忙雙手將茶碗高舉過頭頂、「撲通」一聲跪下,稱:「臣萬萬不敢飲此茶,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愛卿是朕登基的肱骨之臣,區區一杯貢茶算得了什麼?」凌承帶著玩味的笑容,漫不經心地撫弄著手邊的茶包:「朕賜給你你就喝,難不成尹卿你要抗旨麼?」
凌承的聲音里沒有一絲兒動怒的意思,他笑著,卻讓尹正更覺可怕。
「……臣不可飲此茶,三綱所在,此舉逾矩,還望陛下收回!」尹正舉著茶碗,又膝行了幾步,衝著凌承再拜俯首。
「哦?」凌承似乎來了興致,他坐正了一些以手支著下巴:「尹御史原來還知道三綱五常、為臣不逾矩之道麼?」
「這是為人臣子的本分,臣……自然不敢忘。」
「是麼。」新帝凌承突然站了起來,劈手將御案上的茶包擲到了尹正的腳邊:「那本分的尹大人,就替朕看看這個往蘭陽提刑按察使司裡頭取出來的茶包吧?」
尹正慌忙點頭稱是,宮女也上前來取走了那杯令他膽戰心驚的茶。
打開茶包一看,尹正便認出那也是貢茶,而且還是御茶園裡頭最上乘的那品「岩骨花香」,聽得提刑按察使司,卻還是不知皇帝此舉意欲何為,只得小心翼翼地又問:
「這是御茶園裡頭的貢茶——岩骨花香,獨有岩韻,自成一格,是上等的好茶。卻不知,陛下要臣看的……是什麼?」
「呵,」凌承起身來,慢慢地走下龍椅,「此茶朕不是從御茶園之中得來的。」
「不是御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