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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賀蘭尋不同意,使節也不會走,甚至還說中原人不義,是用哈出的性命威脅他們就範。如果這事兒傳出去,苗疆、南嶺百夷的人就會群起效仿,到時於中原王朝更加不利。
李吟商想了想,道:「那不若這樣,既然使節是來投降的,那麼為了證明使節的誠意,我們特將此衣袍送上——我們中原人有個詞兒,叫『同袍』,若使節願意穿這件衣裳,那麼我們便相信使節的話——」
秦深負責把這話說給了那使節聽,可是使節卻不知為何百般不願意。
白溪等在一旁,也不等賀蘭尋的命令,直接跳起來將這使節斬殺。李吟商四兩撥千斤,不過願不願意穿衣服的小事兒,卻將矛盾重新推回了戎狄身上。
而戎狄的使節不懂詭計和兵法,自然上了李吟商的當。
那位副使被嚇得發抖,卻也正好留下了性命重新帶話去給納哈勒,要他拿出誠意來,重新與遠征軍談判,如若不然,遠征大軍必定會往北、踏平曼奈州。
秦深懂得戎狄語讓一直停滯不前的事情有了進展,雖然他出現的時機有些奇怪,之前也從沒有想過要幫忙,但是那是李吟商去琢磨的事兒,賀蘭尋隻眼前一亮,追著秦深就出了大帳。
「琅兒……」
「將軍健忘,」秦深停下腳步,轉過頭來輕輕一笑:「在下名為秦深,將軍可不要再叫錯了。」
「琅兒!」賀蘭尋根本不管,他上前直接將秦深攬入了懷中:「你還記著我是不是,我叫你琅兒你還應我是不是!對不起琅兒,我、我已經知道我錯了——你、你回來吧!」
秦深沒有掙扎,甚至是帶著微笑靜靜地窩在他的懷中:「哦?」
「我錯了,我不該自以為是,錯認了恩人,甚至有眼無珠,把你當成了別的什麼下賤之人,我、我還混蛋,迎娶了多少女人來當你的替身,我、我……真是……對不起,琅兒,我從前真不是個東西,你……你能原諒我嗎?」
秦深沒有說話,沉默了一會兒卻好像聽見了天下最大的笑話:
「賀蘭尋,你怎麼還是這樣?」
「自以為是、剛愎自用,總是這樣的自私,對自己的感覺這樣的好?」秦深沒有雙眼,可是他抬起頭來,似乎在「看」賀蘭尋:「你憑什麼以為,我還會原諒你?」
「……你若不原諒我,怎麼會幫我?」賀蘭尋臉色白了白:「我知道的琅兒,你、你從來都是心軟的,所以……你還是幫了我,幫我應付了這個使臣。」
「呵——」秦深還是笑,不過那笑容充滿了諷刺:「你要這樣想,我也無話可說。」
「那——!」賀蘭尋的眼睛亮了亮:「琅兒,你願意給我一次機會嗎?我、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我、我從此只有你一人,你想去哪,我都陪著你,我們……」
「賀蘭尋,」秦深打斷了他的話,「你要我給你一個機會,是不是?」
賀蘭拼命點頭,之後又想起來秦深看不見,慌忙道了一句:「是,只要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我什麼都願意做!」
「好,」秦深吃吃笑了,卻抓著賀蘭尋的手、一點一點地摩挲上了自己的眼睛:「那麼賀蘭將軍,我尊貴的賀蘭將軍,什麼時候——你能夠讓我這雙瞎了的眼睛恢復原狀,我——就給你這個機會。」
賀蘭尋顫了顫,整個人如遭雷劈,仿佛碰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同時,秦深面無表情地推開了他,後退一步,扭頭便走、毫不留戀:「如果將軍做不到,以後還是少來招惹秦深為好,將軍珍重。」
說完,他的身影慢慢地沒入了火燒黃天之中,夕陽西下,他長長的影子拖曳開來,沒有一點兒灑在那個崩潰跪地的男人身上。
就想他們的未來一樣,毫無相干。
此刻,霜天照殘霞,落日如同一把烈火一般將整個藍天燒了個對穿,紅色如同濃漿一般在天上恣意潑灑,像是染布坊陡然撈起的長絹:一層層、一匹匹高掛於天。
恭王凌武帶著江俊、張千機等,也出了七陽。
他們來到了深川那條黑水河的下游一段,那是煙波江的源頭水之一,說不定在地下還通著羽城中的枯木河。這會兒煙波江上少有漁船,湍急的水流中,卻還有不少羊皮筏。
這是煙波江上最為惹眼的筏子,錦朝百姓但凡能夠來到煙波江上的,多少都要來試一試這煙波江的羊皮筏漂流。
此筏用十二張完整的羊皮製成,在羊皮的頭、四腳部位綁緊,裡頭充滿了氣,然後一個個鼓囊囊的羊皮「球兒」被並排綁在一起,上置十來根細竹竿,製成橫二十、豎五的架子。
上可乘四、五人,在湍急的江水中,能夠急流勇退、乘風破浪,從不翻船。
看著在江上橫渡,黃水濁浪中沉浮的羊皮筏子,江俊點點頭道:「怪不得天下百姓將煙波江上漂流和塵湖踏冰、青山看雪、建鄴桃花列為奇景,果然是驚險刺激,讓人終身難忘。」
凌武卻笑了笑,拉著江俊上了其中一隻筏子。
張千機還有一個艄公一同上了船,他們四人在江上漂流的時候,江俊趴在船上,漫不經心地看著江面上的波紋,而凌武卻從他身後俯下身來撐著,和他咬耳朵:
「江公子可曾聽過文景朝的文太后和千歲大人之事?」
「千歲大人?」江俊想了想,回頭:「衛奉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