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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兄,」江俊拱拱手,笑著要無煙奉上了葡萄酒:「小弟來晚了,又是個粗人。李公子是個丰神俊朗的人物,江某料想他的朋友,也該是謫仙之輩。金銀珠寶只怕是污了各位,所以只得此美酒一壺,算是賠罪——」
「哈哈哈——」那白衣青年也站起身來,沖江俊痛快舉杯道:「江公子果然是個妙人,先前子言同我講時我還不信,江公子自謙了,您昔年的策論,我在北地羽城中,可都略有耳聞——《治亂》、《平遠》、《撫邊》,這些,可幫了北地義軍大忙!」
他一仰頭一飲而盡,這時江俊才看清他腰間還配了一柄長劍。
看來,還是個豪情恣意客,江俊也笑著滿飲一杯,才聽得李吟商介紹道:「這位是肅北侯方家的小侯爺——方煜珂,字鳴玉的,使得一手好劍法。」
原來是小侯爺,江俊的眼光閃了閃,心裡十分驚喜——
當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遇上了肅北侯方家的人。若是能夠和方家有上那麼一絲兒交情,這江湖上大半的事兒,只怕都能解決了去。
方小侯爺肯定不是王府的門客,而李吟商肯定不會有機會接觸肅北侯府,所以——江俊不動聲色地又敬了費和暢一杯酒,更是笑眯眯——這位費和暢,便一定和方煜珂關係老鐵。
朋友的朋友,必然可以發展發展朋友。
何況這個費和暢談吐不俗,只怕也不是池中之物,江俊更是覺得這一趟來李吟商這裡來得十分值。
不過心念動,江俊並未將這些情感表露,只笑著應承,自罰三杯後,才與李吟商、費和暢、方煜珂三人一邊暢談、一邊開席。
酒過三巡,李吟商才持著開口道:「過幾日秋闈就要放榜了,也不知今年的殿試,會出什麼樣的策論。」
「管他什麼策論,只要上來的,是為國為民的好官就是了。」方煜珂一仰脖子灌下一口酒,擦了擦嘴角又看江俊:
「若非江公子受傷 ,我倒十分想向公子討教高招——聽聞江家的槍法無雙,而公子又極善長|槍。」
「生不逢時啊,可嘆、可嘆——」方煜珂搖搖頭惋惜,不過還是眼前一亮道:「不過正好今日江公子在,前幾日我爹考我一則策論,我死活想不出其解,還要向江公子討教討教。」
他這話岔得極遠,一下子把李吟商想要說的話繞開了去。
李吟商皺了皺眉,還是順著他的話說:「鳴玉,就算你在江公子這裡學了對策應付了老侯爺,可若真是真刀真槍上了戰場,你還不是一樣不會嗎?」
「嘖……」方煜珂扁了扁嘴:「那我想學藝也不可以嗎?」
「小侯爺若是想問,」江俊沖李吟商一笑,轉頭安慰道:「可以日後來王府找我便是,江俊現在不能動手,可是和人動嘴過過嘴癮,也是極妙。」
「嘿!這感情好!」方煜珂笑逐顏開,「吶——子言,你可看到了,是江公子自己同意的,日後你可別說我是死皮賴臉、不速之客登門。」
方煜珂身份非同一般,他對江俊如此感興趣……
李吟商皺了皺眉,心裡不太舒服,可是卻也沒有說什麼,只三言兩語又把話頭引到了今年的殿試和秋闈之上,費和暢穩重,也和李吟商講了講他知道的情況:
今年江南似乎爆發了瘟疫,上京趕考的士人不多,大部分是北地的文人。
北方水土向來很少出士人,今年的秋闈卻一反常態成了北人占據大部分席位格局。而兩位主考偏偏又都是北人,因此殿試上幾位舉子備受矚目,十分受重視。
李吟商關心秋闈,是因為凌承正動了心思除外戚。
從士人之中尋求幫助,是他不得不走的一步險棋——舉子不似京中權貴子弟,他們就算出自高門望族,也擁有最乾淨的仕途,最合適被培養為心腹。
這是李吟商為凌承出的十策之一,乾康二年的殿試中,他所寫的《十策》當中就有此轍。可是當凌承真的如他所言去尋覓良將、賢才的時候,李吟商卻又有些難過。
為什麼凌承待他,偏就如此刻薄。
同樣是殿試舉子,為何那些士人便可以從殿試開始,走上一條他從來都想要走、卻沒能夠走下去的仕途:輔佐明君、治亂世,定天下,成為賢臣而並非男寵。
「李公子……?」費和暢見他失神,小心地推了推他的肩膀:「你還好嗎?」
「唉?沒、沒事,許是喝多了吧,」李吟商笑著搖搖頭,道:「剛才費兄說到哪?」
「費兄說,北地舉子中有那麼七八人都是十分出名的,比如曲城的崔和悌,還有管文軒、趙陽平等等,也不知這些人日後會不會成為『北黨』。」
江俊笑著說,可是卻還是看見了方煜珂滿臉不自在、掩飾一般喝了好幾次酒,酒杯空了都毫不自知——這模樣是從費和暢開始說人名的時候就開始了,只怕這些北地舉子中,有他熟悉的人。
就不知,他這種熟悉是厭惡還是旁的什麼。
早就知道這本書路數的江俊,只把盞在手,眯著眼小口小口輕啜,只怕這位方小侯爺,同北地士人中的某位才子,還有些風流韻事瓜葛,今日前來,也不僅僅是應李吟商的約。
繞了半天,李吟商才道:「江公子同王爺同生共死,不知王爺對北地的士人,又有什麼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