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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俊忍不住腹誹:古代人的叉藥,效果還真他娘的好!
無論如何,這一戰打得兇險,江俊傷得慘重,敵人也折損過半。他和李吟商到底撐到了皇家暗衛前來——那群人就好像是密林中的風,悄無聲息地來走。
暗衛們手腳利落,出手迅速,沒一會兒工夫便將圍在李吟商身邊的幾個黑衣人斬殺。只是,江俊沒想到的是,暗衛在助李吟商脫險後,卻直接點住李吟商,欲將之帶走。
「你們做什麼?!放我下來!」李吟商不配合。
「李公子,」暗衛態度不卑不亢,「此地不宜久留,陛下命我等前來帶公子走。」
「陛下……?」李吟商被藥染得緋紅的臉上閃過一絲迷茫,繼而他似乎明白了什麼,神色也突然慌亂起來,「你們……放開我,我、我不走!就算要走,你、你們帶、帶江俊一起走。」
那暗衛搖搖頭,平淡地開口重複:「陛下的命令是帶『公子』走。」
言下之意,便是江俊和他們毫無干係。
李吟商大怒,還想說什麼,卻被那暗衛道了一句「得罪」便打暈帶走。
至始至終,這群暗衛都沒有看江俊一眼,也沒有任何一個上來幫江俊一手。仿佛江俊這個人不存在,仿佛他們看不到江俊胸口大片的鮮紅,看不到他搖搖欲墜的身子,看不到他若再無人相救、便要命喪此處。
暗衛帶著李吟商離開了,只余密林上空緩緩飄落的幾片翠葉下落。
看著那幾片飄搖不定的綠葉,還有那個持刀一瘸一拐向自己走來的殺手頭子,江俊忽然自嘲地笑了:他拼死拼活、算計來去,竟然只能多活那麼一會兒……
陽光順著葉片之間的間隙灑落,江俊仰躺在染滿血水的石子路上,歲錦密林青碧的顏色更得他肌膚勝雪,被那玉露酒挑起的欲迫得他臉色坨紅、唇色水潤、眼角也泛著紅。
不能坐以待斃。
江俊下意識地想要撐起自己,卻碰到了右腕的傷處,他啞著嗓子低吟了一聲後,便絕望地閉緊閉了雙目:無煙方才確實拼死逃了出去,他卻撐不到救兵來了。
「江公子……」那殺手頭領也傷得不輕,但要動手殺掉一個手軟腳軟被迷|情酒控制的人,還算是容易,他走到江俊面前也廢了一番力氣,喘息兩聲後,才道:「你……確實是個人物,怪只怪你生不逢時,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上路吧——」
他抬起手,鋒利的劍尖對準了江俊纖細的喉嚨。
然而原本躺在地上,咬緊嘴唇、頎長睫毛在微微顫動的江俊,忽然看到了什麼。他不甘心的眼中閃過一絲驚異,然後江俊長舒一口熱氣,笑著閉了閉眼睛:
「閣下若再不出手,我可就真要死了。」
殺手頭領大吃一驚,也不管江俊此言是不是有詐,飛速回身出劍,卻只看見身後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一個身著赭色勁裝的男子,還有他手中握著的一柄長劍。
長劍的劍柄不偏不倚地抵在他胸前,劍身卻早已貫穿了他的胸口。
這位殺手只怕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快的劍,他瞪大了眼睛、動了動嘴唇,卻終歸沒能說出什麼來。
因為那著赭色勁裝的男子已經毫不猶豫地將長劍抽了出來,微微一翻手腕,便將劍上的血珠震落,然後他捏著這柄寒氣森森的寶劍,面無表情地看向江俊。
「咳……」江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多謝……」
突然出現的這個男子自然是自報國寺禪房中出來的「五爺」,聽江俊這麼說,他皺了皺眉:「謝我?說不定——我也為取你性命而來也未可知。」
這個江俊知道,綠林和黑|道上,總有為了爭奪價值高昂的暗花,殺手之間互相廝殺,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只是……
江俊忍不得低低嗚咽了一聲,有勁兒的長腿難耐地著動了動,才勉強凝眸看著對方:
「你不是。」
「為什麼這麼篤定?」
「因為……」江俊想起了那一日在吟香樓的酒館角落裡,這人口中所說的每一個字,還記起了他那一雙如鷹般看透了一切的眼睛。想到這裡,江俊沖他伸出了手,道:「因為,『太子』這個稱呼,我記著。」
五爺不知道這是怎樣的一種感覺,他只是蹙眉看著遞向自己的那隻手,還有那隻手的主人——這人生得並非極美,一雙手除了稍顯瘦長、骨節分明之外並無其他特色。
可只消看了他那雙眼、那雙眼角還有些紅的眼睛,五爺便鬼使神差地握住了那隻手,然後將江俊扶了起來,甚至頗為貼心地讓江俊半倚靠著他的肩膀站立。
「能走麼?」
「大概……能。」江俊苦笑一聲,只覺得站起來之後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一半是因為身上傷口流血導致的失血休克,一半原因卻是因為兩腿之間那尷尬的鼓包。
五爺扶著江俊來到原先他和李吟商對飲的長亭之中,幾步路的光景就叫江俊熱血上涌,鼻血止不住地往下流出,長期無法宣洩的念更從身體沈處給江俊帶來了劇痛。
「唔……」江俊下意識痙攣地抓住了身旁男人的手。
五爺皺眉看了江俊一眼,終於無可奈何地將人打橫抱起來,掃落那青石桌上杯盤狼藉,將江俊整個人放平:「你那樣不舒服。」
然而他這句話並沒有落入江俊的耳中,藥長久沒有得到紓解,江俊如今已是強弩之末,被五爺抱在懷中的那麼一小會兒,江俊只覺得他從沒有那麼舒服,就好像是找到了綠洲,久旱盼到了甘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