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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老、老奴不是這個意思……」李吟商這幾句話說的語調平緩,可不知為何玉公公卻已經冷汗直流,渾身發顫,他連連擺手:「只、只是……老奴還是想勸您不要將這玉露酒送人,它也算是陛下的一片心意……」
「心意?」李吟商忽然狡黠地笑了,在江俊驚訝的目光下,一把拽住了玉公公的領口,像是提小雞一般將人拽起來:「只怕是裡頭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吧?」
「沒、沒沒有!絕對沒有!」玉公公臉都白了,「您、您想哪兒去了!陛下他不是……」
「既然他不是,你就別廢話!」李吟商一把將玉公公丟下地,「手腳麻利地快給我取酒去!」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玉公公也沒辦法,只得去取了那酒來。
見這老太監態度如此古怪,江俊心下生疑,也不敢立刻就接,可李吟商態度堅決,兩人若繼續推搡只怕要傷了和氣,無奈,江俊只好勉強收下。
「江兄,」李吟商點點頭道:「這酒是宮裡新出的玉露酒,就算是皇上一年也只得喝上七八瓶,據說有活血化瘀、去跗骨生新肌的效果,看起來正對你的舊疾,如今我身無長物,還望你不要嫌棄。」
這怎麼能嫌棄?!
江俊這才覺得這禮太重,可又不大好意思還回去。
俗話說:無功不受祿,雖然李吟商是這本書最大的金手指,可江俊還是覺得不能平白無故地收他這麼重的禮。
一邊想著,江俊一邊和李吟商拱手作別,而李吟商走遠之後,那個玉公公竟還不放心一般返身回來,左右叮囑他千萬要慎喝這壺酒。
望著老太監神色匆忙離開的背影,無煙吐了吐舌頭:
「少爺,我看那位公公多半是捨不得那酒,擔心回去沒法子向皇帝交差,恨不得你把酒還給他呢!」
「臭小子。」江俊摸了摸無煙的腦袋,打開那酒的塞子聞了聞,卻總覺得這酒的味道不怎麼對勁兒。
沒什麼酒味兒,卻有一股甜的膩死人的香氣。
不過江俊沒將這事放在心上,只把酒交給無煙讓他好生收好——按照原書上的劇情,此時的江俊應該是個死人,但現在他沒死,尹氏只怕不會善罷甘休。
如何繼續活下去,才是眼下江俊需要凝神思考的事情。
◎◎◎
吟香樓鬧劇,尹氏毒計未成,反叫自己親生的寶貝兒子傷得半個月下不來床。
偷雞不成蝕把米,這樣虧本的買賣她怎會善罷甘休!
一不做二不休,尹氏乾脆每天不眠不休地與江家人耗上了:白天,她逢人便說江家有個無情無義、不懂照顧弟弟的長子;夜裡,她就守在江睿的床前哭,哭得驚天動地。
然而再好的戲沒有觀眾也出不來效果,尹氏鬧了幾宿,終於將在練武場練兵的江大將軍給盼了回來。
這位鎮國大將軍一進門,尹氏便撲上去哭訴江睿的慘痛經歷。
然而這事被她自己鬧得滿城風雨,江大將軍也不等她說完,就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指了在一旁看熱鬧的江俊和管家,再命人抬江睿過來,令江家人齊聚大廳。
老將軍不愧是戎馬半生之人,往「尚武堂」三個字下一站,便有虎虎生風、不怒自威之感。
「爹,」望著老將軍那雙可怕的虎目,江俊認慫,站出來,「孩兒本領不濟、沒能護住幼弟,還請父親責罰。」
江父挑眉看了江俊一眼,卻沒有理會長子,而是轉頭看向尹氏:「夫人總是說我偏寵長子,說我對俊兒處處優容、對睿兒時時苛責,是麼?」
「若良人今日不能給我一個交代的話,我便要帶著睿兒回娘家去了。」尹氏輕哼一聲,她已經打定了主意,就算江父要護短,她也要江俊被打上幾板子才能解氣。
江大將軍點點頭,神色如常地沖江俊招手:「那好,俊兒你過來。」
江俊有些不明所以,不過這種場合還是聽話比較識時務,於是他走了過去。
老將軍點點頭,拍著他的肩膀將他上下一個打量,然後開口說:
「俊兒,把上衣脫了。」
「啊?!」江俊大驚,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的親爹,這是一言不合就開打的節奏?
而江父只是給了他一個信任的眼神,示意他動手。
江俊環顧四周,看著江家上下老小皆是擔心地看著自己,而尹氏卻滿臉的鄙夷,他咬牙一橫心——
媽的輸人不輸陣,脫就脫!
然而就在江俊上衣脫下的時候,整個將軍府的大廳之中的人都抽了一口氣。
「夫人請看,」江大將軍面無表情地指著江俊後背上那三道深可見骨的傷痕道:「這是俊兒八歲的時候,跟著我去打獵,為了救同行的小公子,被林中猛獸撓的傷口。」
尹氏哼了一聲,沒說什麼。
「這個,」江父指著江俊手臂上的另一處傷口道:「這是俊兒十二歲的時候跟著趙前鋒的部隊上山剿匪的時候,中了敵人的的鐵蒺藜,留下了傷口。」
「還有這個,」江父也不等大家問,他自顧自地說:「這是俊兒第一次擔任前鋒,夜襲十八水寨賊人被對方砍的傷口,這傷若是再深一分,他便沒命了。」
尹氏張了張口,卻對著江俊那一身的傷,說不出什麼。
也是到了今日,江俊才真的注意到——他穿的這位身上,真的可謂是傷痕累累、一處好地兒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