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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五點頭聽江俊說——在弓箭上,他確實不如江俊懂得多。
「這張弓該是出於名家之手,單看這弓弦的韌度,就知羽箭射出去速度和爆發力極高,中物後更能深入骨髓,真是良弓!」
看江俊愛不釋手的樣子,衛五眼中露出了笑意:「記得你從前在戰場上,是使銀|槍的,只是……後來受了傷,再也舞不動長|槍了,所以——這張弓,我想最適合你。」
當然衛五沒有說,讓他在那種危險情況下還無論如何都要帶著這張弓回來的原因,便是他永遠都記得江俊在祭龍山中策馬迎風射箭的樣子。
江俊配得上這張弓,也應該擁有一張弓,一張讓他能夠重返戰場的弓。
而江俊聽見衛五這幾句話倒是一愣,繼而他眼中的光芒搖曳了起來,一雙烏黑的眼珠像是被水沁潤過一般,他眨了眨眼,輕聲道了一句:「多謝。」
多謝你替我著想,知道我、真的很想要回到戰場。
「那麼江公子,憑這個,你打算給我減刑幾年?」
「噗——」江俊忍不住笑,他又看看衛五,眼波一動道:「不打臉,我不打你的臉就是了,不能再多了。」
衛五一愣,正想笑,可江俊的拳頭就老實不客氣地招呼了上來。而且,正是按照他自己說的那樣是「特別凶特別殘忍特別狠」得打了衛五一頓。
衛五已經很多年沒被人打過了,而且這種貼身肉搏不用武器、不用內力的感覺還真令他有些懷念,像是他們兄弟幾人還年輕的時候,小孩子之間無心的玩鬧。
無憂無慮,刺激夠勁兒。
等江俊打完了,他們兩人都倒在草地上氣喘吁吁。江俊哼了一聲要衛五以後不許用那樣的方式,而衛五則笑了,他看著天空中又高又純白的天空,輕聲道:
「以後都不會了,我等著能與你共同殺敵的一天。」
痛快活動了一場,江俊身體裡的寒意也消退了,而衛五也沒覺得很疼,一來江俊同他玩笑的成分居多,而來江俊一定是等了一夜,手有些冰涼無力。
「走吧,我們回去。兄弟們定然還等著我們慶祝呢。」衛五站起來,朝躺在地上的江俊伸出了手。
江俊看了他一眼就把自己的手遞出去,借著衛五的力量站起身來,他現在終於明白為何衛五的馬最好,回來的時候他又在最後了。
衛五就是故意的,故意要疾風帶著這弓在這裡等他。
等著給他一個驚喜,等著給他一個希望,一個可以重回戰場的希望。
看了衛五一眼,江俊勾起嘴角笑:這男人還當真是有些手段,這樣的驚喜他很喜歡,而且是非常喜歡——如果衛五是個妹子,那麼經此一事江俊可真要非他不娶了。
他們二人行行走走,牽著疾風回到營地的時候,西沉再一次為大家準備好了午飯。
不僅有烤得黃金酥脆的野兔,昨天他們吃過的土豆,為了慶祝夜襲一役的勝利,西沉又準備了一種酒,一種塞北的將士們常喝的酒。
這酒和一般的烈酒一樣都叫「燒刀子」,可是卻又比一般的燒刀子辣,一口灌下去好像要辣穿了嗓子。
正好北地到了冬日裡酷寒,義軍們喝一口這種酒,就能得到最多的溫暖。
西沉一開始還很擔心,江俊看上去瘦弱的樣子,他可不敢給江俊倒太多,所以只是用一個小竹筒給他倒了半杯,熟料江俊端起來就好像是喝水一般一口給「咕咚」了去。
別的義軍一口酒下去多半都要嗆一下,而且他們在北地多年,早喝慣了這酒。
但江俊根本連嗆都沒有嗆一下,這就讓西沉很驚訝了,他試著又倒了一杯給江俊,可他還是一口就喝乾。
若非是衛五在旁攔著——說要江俊「少喝點、對身體不好」的話,西沉敢肯定,江俊把他這一酒囊的酒喝完了,都不會有事兒。
一個貴公子哥兒竟然酒量這麼好?
西沉想不明白。
同樣想不明白的還有衛五,衛五知道江俊不是什麼紈絝子弟,更不是弱不禁風的久病公子哥,只是沒想到江俊的酒量竟然這麼好——京城人的酒不都是甜甜的味道麼?
這會兒,衛五就更加確定江俊不是「江俊」了,他覺得這人肯定是個西北漢子的魂兒裝在了裡頭。
江俊和身邊貪吃的藥丸可沒有料到,一頓簡簡單單的飯就把身邊兩個大男人給吃懵逼了。江俊和藥丸一人一糰子,吃得不亦樂乎、興致盎然,甚至還想再來他個三大盤。
這時候有一個琅琊寨的義軍走了過來,手裡端著一個海碗:「衛大俠,我敬您,昨夜若沒有你、我們斷不會贏得這麼漂亮!」
衛五皺了皺眉,他對旁人永遠都是冷漠臉。
不過他還是端起碗來和對方碰杯,然後滿飲了一大碗酒,點點頭了事。可是明顯昨夜跟著衛五去夜襲的人們興致高昂,還沒打算就這麼完:
「昨夜衛大俠還當真是神了——我們從沒有打過這麼痛快的仗!」
「就是!那從絕壁上徒手上去的身姿——嘖嘖,我吳老六算是開了眼了!」
漢子們七嘴八舌地坐在旁邊議論著,一邊吃著西沉烤好的肉,一邊將衛五昨夜的「英雄事跡」給詳細說了一遭。
雖然整個過程中衛五始終面無表情,但也根本不礙眾人說得高興。
原來昨夜衛五帶著他們策馬疾行,快到山腳的時候便把馬匹藏到樹叢之中,然後又有幾個千崇閣之人過來接應,他們悄悄掩藏了身形來到了川東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