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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和段家的子弟,重新在朝堂上,得到了任用。
而五軍都督府,也在上官塵的主持下重新建立,魯行、耿鑫等人在其中任了職。
攝政王封賞有功之臣,然則本應成為正二品將軍的系鴻軒則早早離開了京城,只讓其弟帶了一個放著兩個小木人的小盒子送給了攝政王凌武。
沒人直到那兩個小木人代表著什麼,但是系鴻軒放歌縱馬江湖,從此在朝堂上消失的事兒,還是被很多好事者譜成了話本,連同他那位早逝的「妻子」一起,在京城茶館傳頌。
京城禁軍的侍衛,也換了一個指揮使。
此人年齡尚輕但武功卓絕、說一不二,短短三日內就將所有的禁軍收管得服服帖帖,成為了京中數一數二的任人物,而且之後這位指揮使上任一個月後就由皇帝親自賜婚的事兒,也讓旁人羨慕。
據說他是系鴻軒的弟弟,一直跟在攝政王身邊做暗衛,所以才有如此身手。
而他的妻子,則是被皇帝新封了郡主、為同嘉長公主認做義妹的一位侍婢,聽說是姓孟,因為不少人都見那位冷麵的指揮使,聞言陪著她上街,喚她「孟娘」的小字。
所有的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運行著。
除了被關在獄中的前朝「賊逆們」,不是今天這個有冤情上訴,就是明天那個有「陳情」要給攝政王和皇上表。
刑部,自然也換了一位郎官。
只是這位郎官上任沒幾天,就三天兩頭被一個苗疆懂得巫蠱之術的人拐走。刑部侍郎是整個皇朝最為恐怖的存在,這個小青年看上去文文弱弱、一身綠衫。
然而手段狠辣一點都不輸前朝那位紫隼大人,幾乎讓牢中的大臣們聞名喪膽。
不過這位李大人同苗疆那位大祭司的糾纏,很顯然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不少曾經在刑部當值的人,會說李大人的狠辣,但更多的,卻喜歡提某個月夜那位白衣祭祀騎著獨角獸從天而降的故事。
新帝登基,普天同慶。
大紅色的喜綢幾乎扎滿了整個京城,京城,正二品輔國大將軍的門口,卻正有兩大串百響的炮仗在放響。
有個身披黑色長袍的青年斜倚在門口,靜靜地看著門口圍攏了一大群的小孩,雀躍又有些害怕地看著滿口點炮仗的幾個家丁,還有一個長衫的老僕人。
他的身體似不大好,英俊的面容透著幾分病態的白,可是眉骨清晰、眼眸浩亮,唇線蜿蜒勾勒出一張挺俏誘人的薄唇來。
他身上的黑色長袍繡著毛邊,又是一年夏日裡,可他依舊穿得這樣畏寒。
他身後柳樹上的蟬鳴聲已經低了,畢竟大院廢棄了很久,最近幾日才修繕出來,重新裝潢成了新的「輔國大將軍」府。
柳樹後不遠,依舊是那一排武器架,只是上頭沒有擺放多少兵刃,獨獨擺放了一根長|槍,被擦拭得鋥亮。
百響的鞭炮噼里啪啦作響,在喧鬧和孩童們歡喜的拍手聲中,青年,卻仿佛得到了最深的安寧和平靜。
放鞭炮的老人,笑著走過來:「將軍,該回去了,若是王爺回來看見您在這兒吹風,他又要責怪小人了。」
「您說的哪裡話,」青年笑著擺了擺手:「讓鍾先生您來給我當管家,才是我心裡過意不去的呢。」
老人笑著搖了搖頭:「老朽生來便是給人當管事的,給王爺當也是當,給您當也是當,何況——在您府上,我還更多能看見王爺一些,也算是給王爺當管事吧。」
「您又笑話我。」
青年這麼說著,臉上卻也掛上了十分開懷的笑容,兩人一前一後回到府中。
府中的庭院花鳥一切如舊,青年慢行了幾步突然想起什麼,又復問了一句:「陸大夫送出去了麼?」
鍾平搖搖頭道:「送是送出去了,可是半路上被一干黑衣人等劫走了。」
「劫走了?!」
「是,不過老朽聽那小陸公子喊著什麼『小牛』一類,想必,是相熟的人吧。」鍾平臉上似笑非笑,饒是從前江俊也想不到他會有如此表情。
輔國將軍府里的人,自然是被柳心蓮狠心戳了一刀的江俊。
在陸陵游這個杏林世家後人的高超醫術下,他在鬼門關遊歷了一遭後,終於成功地錯過了新帝登基的大典、系鴻明同孟娘的婚禮和給系鴻軒送行。
醒來的時候,江俊只覺得恍如隔世,又覺得這才是真實。
傷口已經結痂,只是傷及內里,又是舊傷的位置上傷上加傷,陸陵游才叫他靜養莫吹風為宜,但是實際上,江俊已經到刑部大牢中,探望過一次李吟商了。
李吟商瘋了。
至少刑部大牢里的人是這麼說的。
但是在江俊帶著那罈子東西去探望他之前,江俊是不相信的——驕傲如李吟商、犧牲之慘烈如李吟商,怎會精神崩潰而瘋,江俊覺得,他多半是裝的。
所以,他帶著凌承的骨灰去探望李吟商,想要一探究竟。
凌承是自焚而死的,他的骨灰還是被宮人收斂,只是沒有葬入皇陵之中。攝政王凌武以皇帝的名義,對外公布了凌承的種種罪行,寫下了大罪十五叛逆罪十六等等罪名。
最終,皇帝的名號被廢除,凌承只得封了個違命伯的名號。
不是侯,而是比侯更低的伯。
睚眥必報的攝政王,似乎還在嫉恨凌承給凌威封了「晨昏侯」這個侮辱一般的名號的事情。不過不同的是,違命伯的名號,在朝中、百姓間,沒有一人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