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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些藥的調養下,身體也漸漸有所好轉,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看著江俊捏著小藥品笑的樣子,無煙也狠狠地翻了幾個白眼,之後就覺得眼睛有點疼,怕不是要被什麼東西給閃瞎了吧?
江俊不知無煙心思,只小心地收起藥瓶,叫上無煙準備離開:「走吧,再晚回去軍中指不定會出什麼事呢。」
「……少爺。」
「嗯?」
「少爺你怎麼就一點兒也不擔心?」無煙沒跟上江俊,反而皺眉在原地問了這句。
「擔心?」江俊奇了:「你怎麼總是在問我擔不擔心?」
——前兒在恭王府的時候,也是要問我擔不擔心惹惱了恭王、被「打入冷宮」,失了「寵幸」。嘖,無煙這小東西還真是入戲非常快,標準定位自己為爭寵妃子身邊的忠僕、小太監。
無煙:「……少爺,從慶鈴郡到羅鄂山有一段極險的路,上面只有一個用繩索和木板搭成的吊橋,雖然平日行人、走車都沒事。可若遇上了大雪天氣、吊橋常會斷裂,過往行人和牲畜都會掉下去,死無葬身之地。恭王爺去押運糧草,只怕很是危險。」
江俊眨了眨眼睛:「那你應該剛才就囑咐王爺,叫他小心。」頓了頓,江俊又補了一句:「沒看出來無煙你小子對恭王還挺上心?」
無煙:「……少爺,小白眼狼是要被人嫌棄的。」
江俊:「……我怎麼覺得無煙你越來越有自知之明了,沒大沒小的小白眼狼。」
「我是在說少爺您,」無煙嘆了一口氣,騎馬追上來兩步:「恭王爺待您不薄,換了旁人可不會有這份心,何況他又是個王爺,根本用不著從您這帶走什麼。」
合著這小子是來做說客了麼?江俊挑了挑眉。
「少爺,您自從重傷醒過來之後,就仿佛是變了一個人。您好像還是您,可又總覺得有些不一樣了——從前,您對太子殿下忠心耿耿,他……去後您更是一蹶不振。後來您一天天好起來了,我們也跟著高興,可是、可是總覺得您……」
「我怎麼?」江俊心裡有些不安:難道他這是性格改變太大,被人懷疑了麼?
「您像是沒了應該有的感情,」無煙說得有些急,「從前您會憤怒、會流淚,會擦拭著您常用的銀|槍愁眉緊鎖、會因為玄甲衛的眾位兄弟們有了喜事兒而高興,可是您現在……」
「我現在同樣會高興啊,」江俊奇怪,「這有什麼不一樣嗎?」
「這明明就是不同的!」無煙搶白了一句:「您的高興更像是一種旁觀,您冷靜得很,似乎早就預料到了會發生的一切事情。無論是恭王的、我的,還是什麼其他人的,您都好像置身事外。」
「您雖然關心著我、也在意著整個事情的變化還有戰局,但是您、您根本就沒有真的動意、動心,就好像是個旁觀者,無論事情怎麼變化都改變不了您的心。」
無煙說著說著激動起來,眼眶也不知為什麼紅了紅,他小生嗚咽道:「您、您現在這樣,根本就像是死了心——」
「對您好、對您不好,您都只有感動和高興,卻沒有那種發自內心的激烈感情,整個人……都好像是空了,只剩下了一具軀殼……行屍走肉一樣的。」
從前無煙不懂,可是如今無煙看到了秦深。
他覺得某些方面秦深和現在的江俊還真有點像,聰敏冷靜自持,隔岸觀火、洞察明晰。身處事中,卻還能夠冷靜地剖析感情,這樣的人不是曾經被掏空了心,就是根本沒有心。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江俊自己沒覺得,可無煙卻看得清。
「……是這樣嗎?」江俊難得沒有反駁,而是靜下心來好好想了想自己現在的境遇——無煙說的有一些事情,他確實沒辦法否定。
他是穿越過來的,雖然完美地全盤繼承了原主「江俊」的所有,包括記憶、身體的能力、甚至是宿命這些東西,但是他卻沒辦法繼承那位原主的感情:
對繼母尹氏和江睿的恨意來自書本里對這兩極品的報復之心,對江父的感念和感激來自的是那麼幾個月的相處和敬意。
包括是對兄弟們,甚至是對身邊每一個親近、不親近的人,江俊都是憑藉自己對劇情的熟悉,來推斷原本的「江俊」和他們,應該有怎樣一種感情。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但是再好的演技,也不能十全十美地去詮釋一種感情。感情是不能替代和用數據去衡量的,所以無煙說的沒錯,他確實好像在旁觀。
別人對他的好和不好,只要劇情裡面沒有,江俊便能夠事不關己。
然而,恭王……或者說,衛五。
在這個世界裡,只有他一人沒按照劇情走,而且感情線也不再是同李吟商糾纏不清。
從衛五這個人憑空出現開始,這位俠士、王爺、本書的反派BOSS就對他產生了興趣,且一直對他用心如一。
歲錦密林里相救,之後又不遠千里送他上了蘭陽郡。他們兩人非親非故,卻不辭勞苦、出錢出力地陪著他同孟遇舟、李吟商周旋,解決鮑方一案。
在千崇閣對他回護,在祭龍山為他受傷。
甚至因舒永忠的失誤,「假死」的事情暴露後,也是恭王邀他入王府。明為拉攏,實則保護。
他送他弓、送他閃電,替他的身體著想準備了藥,甚至記著他吃過一次就很喜歡的烤肉……凡此種種,若只為了廢太子那邊的「君臣」恩情,只怕已經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