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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京城長途跋涉過來,右路大軍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洗個熱水澡、吃一頓熱騰騰的飯菜而不是乾糧, 最好再能踏踏實實睡上一覺。
這些, 都是右路軍士兵最簡單的願望。
然而, 卻因為上官塵的私人恩怨,徹底絕了他們的念想。
跟著白袍軍運送物資的軍需官出城的江俊, 遙遙看著那些垂頭喪氣啃乾糧的士兵,突然明白了在原劇情中,黃浮川一役錦朝的大軍為何會輸得那麼慘。
哀兵必勝, 驕兵必敗。
雖說得是背水一戰、置之死地而後生,但上官塵先滅自己的士氣、而後在城外拖延五六日, 更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典範。
待在黃土地上無窮無盡地啃著乾糧等待, 倒不如去戰場上真刀真槍地拼上一把。
瞭然地笑了笑,原來如此。
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 江俊便讓無煙上前去投拜帖和令狀, 靜靜地等待著這位「老上司」的接見。
然而江俊設想了很多種上官塵和他見面的情境, 卻沒有想到會是如今這一種——
只見那進入中帳的小兵進去之後沒多久,就又匆匆忙忙地跑了出來,對著江俊和無煙恭敬一拜道:「江僉事, 將軍請您進去。」
而在江俊踏入中帳的時候,他卻看見了那中帳中、掛著的一幅令他驚恐的畫。
「江俊!」站在畫前的中年人轉過身來,急匆匆地衝口問:「你來瞧瞧,這畫中人到底是誰?是不是他們說的、乾康二年的狀元郎李吟商?!」
「……」
江俊的嘴角抽了抽,他甚至來不及拜見上官塵,救被他的這位「長官」拖著來到了那副畫卷前——
湊近了一看,江俊才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這是一幅仿品,恭王凌武那副「美人圖」的仿品。
畫師臨摹的技法倒是精妙高超,可是裡頭卻並沒有暗藏玄機,畫紙也單薄一些,旁邊落款的「無壽老人」幾個字也有些微妙的不連貫。
「這真是李吟商?」上官塵沒在意江俊的沉默,他哼哼兩聲:「恭王就看上這麼一個男人?」
江俊眨了眨眼:「這個……」
長官,你這話我沒法兒接。
「哦,敘舊的話我看就不必說了!」上官塵這才哼哼兩聲擺了擺手道:「你小子幹得不錯,當真是不錯,過去比我強,現在也更是讓人震驚——你在北地的功績,我都聽舒永思、舒永忠兩兄弟說了,不錯,不錯,是個少年英豪!」
「將軍,您……」
「不過江俊,你做得不錯並不代表我上官塵就服你,這整個右路軍還是我當著將軍,若是讓我知道你偷偷帶人出去——」上官塵一雙虎目中閃過一絲殺意:「軍紀軍法面前、我可不會顧念舊情!」
厲害。
從頭到尾都沒給他開口的機會。
原來上官塵是這種性子?江俊眼中閃過一絲狐疑,怎麼看江俊的記憶和原書的劇情——此人仿佛是個沉默寡言,城府極深的漢子。
「是,江俊明白,自然不會擅自調兵。」
面上,江俊還是給足了上官塵面子,笑眯眯地做出了允諾——此番出征,他還真不打算親自上陣。因為五軍都督府裡頭,他至少要為恭王謀得三席。
上官塵在原劇情中戰死沙場,如今,卻不能如此倉促「殺青」。
他的戲份還很多,江俊要的戲份多。
為了恭王,也為了同為炮灰的宿命。
想了想,江俊起了個話頭:「將軍為何會——提起這幅畫?」
「咳……」上官塵嗆咳一聲,才板著臉道:「只是……有些替雲兒不甘心罷了。」
雲兒?
這又是什麼人?劇情大佬強行加戲?
「不,還是不行!」上官塵皺了皺眉,沒頭沒腦地說了半句後,又氣呼呼地指著那副畫道:「江俊你住在恭王府裡面,這個李吟商你是見過的——他到底有什麼本事能夠迷得恭王暈頭轉向、喜歡他這個硬邦邦的臭男人?」
「……」江俊從上官塵的話中聽出了一股濃濃的「恐同味兒」。
「雲兒那麼好的姑娘,他竟然看不上,反而要搞什麼斷袖之癖?!」上官塵搖頭、連連搖頭:「還是個妖媚惑主、以色侍人的佞臣!這恭王爺怎麼可以這麼昏聵!」
斷袖之癖的江俊眨了眨眼睛,有些明白了,他眨了眨眼睛,道:「冒昧問一句,我聽前幾日王爺說,前朝的淑太妃……」
「姐姐真是瞎操心,雲兒就算老死在閨中,也不嫁來北地受這等鳥氣!」上官塵咬牙切齒,看來不僅是個「恐同」的直男,還是個溺愛女兒的傻爸爸。
至此,江俊明白了。
前朝的淑太妃上官氏同故皇后段氏交情甚篤,曾經照顧過恭王便想要給恭王謀一門好親事。找來找去,就找到了弟弟上官塵的女兒「雲兒」,想要親上加親。
殊不知,恭王凌武是個不愛巾幗愛鬚眉的。
淑太妃只是有些遺憾,可是覺得自家女兒天下第一好的上官塵——卻始終有些憤憤不平,李吟商這樣的東西怎麼可以和女兒相比!
上官塵罵罵咧咧,根本不顧及恭王凌武是皇親國戚。
「狗男男」之一的江俊,卻聽得面露尷尬,生怕上官塵有一天會知道——讓恭王凌武如此這般的人,實際上是他江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