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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後應付凌承和尹氏時,江家也不至於毫無還手之力。
凌承廢后之事,可讓恭王與晉王聯合。
而江南霜凍之事,則可讓江家與寧王聯合。
錦朝兩位異姓王爺,一個威高、一個權重,若二者皆為恭王凌武所用,他日起兵、便更有得天獨厚的先機。
江俊心中暗自計較,這邊老管事鍾平卻登了門——
「江公子,」鍾平鞠躬,臉上掛著笑:「公子身體可好些了麼?」
「勞您掛懷,已經無礙。」
「如此,那這封拜帖我便呈給公子您了。」老管事微微笑著,奉上了一個信封。
那信封上寫著江俊之名,字跡俊秀飄逸,而信封上繪了墨蘭一株,信箋打開書墨生香,看得出來送過來拜帖的人,是個雅士。
拜帖自白爵里,江俊草草看了兩行便震驚地站起來:「送拜帖的人呢?」
「就在門外候著,」老管事笑道:「江公子是要出去麼?老朽去給公子準備跟隨的侍衛。」
自從江俊上次倉促跟著宋思遠出去出了事之後,他每次出去,這位老管事都按著恭王的吩咐,給他安排上在明的八名護衛和在暗的十二名武林高手相隨。
無奈地點點頭,江俊沖老管事拱手:「那有勞您。」
待鍾平走後,無煙才湊過來:「少爺,是誰啊?你在北地羽城竟然已經這麼有名啦?」
被這小子揶揄的語調給氣笑了,江俊用信封虛打了無煙的腦門一下:「臭小子,沒大沒小的——這是那幅畫的主人,就是那個畫了美人圖的『無壽老人』,想要邀請我去。」
「誒?」無煙瞪大眼睛:「他連來拿《錦繡河山圖》都是只讓個童子來拿,恭王這裡他都沒有過來言謝,怎麼反而會請少爺你啊?」
想了想,無煙皺眉:「少爺,這是不是一個圈套啊?」
「就算是圈套——」江俊一邊披上外衫、裹上狐裘,一邊抱著藥丸往外面走:「我也要去,因為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高人,竟然能夠畫出那樣驚人的——美、人、圖!」
坐上畫師派來的馬車,江俊倒只希望哪位只聞其名、只觀其畫而未見其人的「無壽老人」,不是恭王凌武的又一個新馬甲。
馬車上的銅鈴叮咚作響,載著江俊和無煙從恭王府出來向北一直行。出羽城北門、輾轉上了小路,而到了城北十五里之外的青塘堡。
這裡黃沙漫天、舉目四顧都只有無盡的黃。
在秋天極高又極遼遠的碧藍色天空下,有一間酒肆,酒肆夯土而建,卻又建立出了一個夯土牆和木樓閣搭成的二層小樓,遠遠看過去倒像是胡楊遒勁的枝幹。
又好似是深藏在了地下的一隻獨角獸,只露出高而尖的犄角、屹立在了這漫漫黃沙之中。
馬車停下來,遙遙抬頭一看,江俊便看見了在小樓之中,坐著一個白衣長發的盲琴師。
換了別人白衣飄飄、於黃沙酒肆中置長琴等人,江俊只會以為這人在裝逼,但只有這一位——雖然雙目失明,坐在那裡卻自有一股出塵不染的風流。
江俊彎了彎嘴角,突然頓悟了美人圖上那個落款的含義。
「江公子。」
等江俊跟隨著童子登上了那小樓的時候,靜坐在那裡的白衣公子笑了笑,起身沖江俊拱手,面色沉靜,卻總是帶著一股悠然的出塵風流。
可不正是羽城最大酒樓中彈琴的那位盲琴師——秦深。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不壽語意無壽,我——早該想到的。」江俊笑了笑,也給秦深還禮,扶著秦深落座,心裡卻一陣好笑——
他家恭王凌武果然是個不肯吃虧、會算計的。
說是美人圖,繞來繞去——這《錦繡河山圖》和《美人圖》不都還是在他的囊中。兩幅畫不過是轉了一個圈兒,卻無端設計了李吟商、胡百萬甚至是羽城巡撫鄧嘉良。
嘖嘖,看來這男人甚是顧家,一分錢也不肯亂花。
秦深何其聰敏,不消江俊說,便知道了江俊的心思。
他雖然看不見,卻竟能準確地摸到了桌上的茶壺,笑盈盈地給江俊倒了一杯茶、才搖搖頭道:「江公子,這一次你可是誤會了——秦深,只是替王爺擔了虛名而已。」
「那幅畫,秦深可沒有那種本事和技藝。」
「什麼?」江俊一愣:「你是說……」
那幅畫是凌武自己畫的?能夠月下呈影、融合山水的豪情和人物的細描的美人圖,竟然是凌武親手畫的?!
「江公子,你大概是忘記了——王爺的母親,曾經師承何人,這樣月下呈影、梅花生異的小把戲,對於王爺來說,可真是簡單又容易。」
秦深老神在在,而江俊卻在驚訝之後、露出了瞭然神情。
故皇后段氏尤善丹青,師承天下名師,更懂得裝裱之技藝。以梅花作圖、疊二畫而成不同景象,是段氏寵於先帝的原因之一。
莫說恭王,連廢太子凌威也懂得如此把戲。
不過江俊倒是很難想像凌武作畫的模樣,從一開始認識這個人,江俊都下意識地覺得凌武是個軍人,應當在戰場上廝殺、應當是威武不屈之人。
然而,他也會描摹丹青?
「所以,這幅畫,我想還是物歸原主的好。」秦深說著,他身邊的小童將那副《錦繡河山圖》遞給了無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