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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氏說著,還是引人帶過來了裴君浩。
裴君浩確實傷得不清,也不知丘氏他們是被火炮攻擊了還是不慎踩中了什麼陷阱。乍看之下,裴君浩那張漂亮的臉上都已布滿了細碎的傷痕。
時下人還昏迷著,由兩個丘氏手下的民兵抬著送了進來。同嘉公主看夫婿沒事,先是謝過了丘氏,而後才讓孟娘將人護進去。
看著同嘉公主去陪著自己丈夫了,江俊看了凌武一眼,兩人相視而笑,心裡都知道:這是他們的機會來了。
一場戰爭的勝敗、兵力部署、戰前的準備其實都在其次,人心向背、眾望所歸才是重中之重。所謂上將伐謀,上伐謀心,兵不刃血便可克一座城的,才是最好的戰役。
凌承再不濟也已經是皇帝之尊,身邊智囊團無數,同嘉公主起義後,自然有無數文臣替他出主意,自同嘉公主說出凌承繼位是弒父奪位後,他們便咬住公主是為了駙馬不放。
如今裴君浩已經出現,他們更可抓住機會宣揚凌承的狠辣——為了權勢和皇位,不僅能夠弒父,更能夠詳盡一切辦法地逼死嫡姐的夫婿,好藉機奪去同嘉公主的兵權。
江俊只是如此想著,凌武身邊有的是人能夠將此事付諸實踐。
適時,凌承倒行逆施的行徑會從江南擴大到鏡城、言城最後一直到京城,甚至是整個錦朝的領土之內。民心向北,朝夕可變。
俗話說,得民心者得天下,凌承早已失道,奪取他的江山,也只是時間而已。
裴君浩養傷的這段日子裡,江俊同凌武已經布置好了整個夜城的兵力。伏擊在兩座山嶺上的,還有悄悄埋伏在水底的水軍,所有能夠調動的兵力都被調動起來,只等龔安固大軍。
四月十五日,西南風急。
哨塔上西望的哨兵突然吹響了號角,告知城內所有同袍,遠處江面上有戰船來襲,自塵湖北至南的湖面上,濃霧散去後便有大片的戰船開進。
龍劍嶺和橫塘嶺上的弓箭手和輜重兵已經準備好了伏擊。而夜城南駐守的十萬騎兵並步兵,都準備好了隨時出擊。
湖城、入海口三角洲等地的水軍也都藏匿在了蘆葦盪里,聞訊便可成行。丘氏和她手下的民兵同無煙他們埋伏在了一起,丘氏還帶來了一種類似於「**」的東西。
此物的威力雖然不如**,但也足夠炸穿一般戰船的船底。
江俊率重兵埋伏在了鄉關之上,遙遙看見了塵湖上的戰船便明白此戰已經來臨。今日是十五,不復溪會快速地漲潮然後又迅速落潮下去,龔安固的船隻到達後:
機會,他們只有一次。
而江俊沒料到的是,這場戰、龔安固只是過來瞧個熱鬧,真正統兵的是沿海抗倭儲備軍軍長王璜同江南水師總兵張暉。
他們派遣前來投誠的耿鑫作為先鋒,帶人先去登陸叫開城門,然後他們大軍再從後面壓進,而耿鑫要作為內應同他們裡應外合,一同對敵。
龔安固對耿鑫所言半信半疑,所以哪怕被張暉嘲笑,他也情願放棄統兵大權和立功之機。他坐在中軍大船上,甚至沒有披上戰甲,隨意得仿佛出來游幸。
耿鑫帶著一支六十人的隊伍行在最前,他們的船只有一層。
出塵湖轉不復溪,耿鑫便先掛起了白旗,遠遠卻大軍的船隻七八里地,才先朝著城樓那邊高喊著「恩師、恩師——」而去。
夜城城樓上有士兵把守,聽見耿鑫的呼喊又看見了船上的白旗便立刻朝著門口守城的士兵呼喊道:「是耿大人!快開城門!快些開城門——!」
耿鑫遙遙注視著城門,這邊王璜同張暉也遙遙注視著那城門。他們雖跟來了,但心裡痛龔安固一樣,都不是很有底。
夜城的城門終於在那哨兵的前後三次呼喊後緩緩打開了,開城門的士兵遙遙看見耿鑫站在船頭,還寒暄了一番,說耿大人路途勞頓,我們江老將軍等您多時云云。
耿鑫對答如流,更是將一路上的所見所聞對那小兵提起。
城門緩緩大開,而耿鑫的船也停靠到了渡口上,他們正從船上緩緩下來。看著耿鑫走進去,張暉不免有些放心,於是陰陽怪氣地沖王璜說:「王將軍,你看那耿鑫已經進去了,想必是沒什麼問題,我們不是某些仰仗門楣之人,戰機不可延誤,我看還是快些上前才行。」
王璜皺了皺眉,心道:張暉此人沉不住氣、將來只怕也沒什麼大出息。面上,他還是客客氣氣地同龔安固假意商量一番,然後便下了命令,要全軍揚起大帆、全速前進。
這時候,一直在船上喝茶的龔安固忽然嗆咳了一聲,捂住額頭抱歉地看了王璜一眼,才道:「王將軍,實在不好意思,在下只怕還是不能熟悉這江南的水戰,身體有些不適,還望將軍能夠放一條小船,許我同我的副將現行離去。」
張暉冷笑一聲,看向龔安固的眼神更為不屑,也不問過王璜,直接上了前鋒的一艘大船去。
王璜素有城府,所以他還是謹慎地看了龔安固一眼,心中喜色不露半分地搖搖頭道:「龔將軍是主帥,這種時候不在……」
龔安固連連擺手,似乎話都說不出來只犯噁心。王璜也不好勉強,又多說了幾句客套話,這才放下了小船要龔安固帶他的副官坐小船離去。
望著遠去的小舟,王璜搖搖頭,嘴角卻浮現出了志在必得的笑意——若此戰勝利,他王璜便可以不再做這下五類的沿海抗倭守備軍,可以憑藉軍功當上正經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