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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問夏給他們描繪了一種可能:
一種只要他們干翻對面膀大腰圓的戎狄漢子,就能為他們的家人、子孫後代謀得當人上人機會的可能。一種,只要砍掉多一個腦袋——從此以後就可以衣食無憂的可能。
加上那幫戎狄現在亂作一團,葉問夏帶著一群人殺出來,像是瘋子一樣見人就砍、砍不掉腦袋就砍馬腿兒,砍不到馬腿就算拼了命、也要劃拉出傷口一兩個。
這下子、赤冠奴整個才慌了起來、連忙下命令撤退。
迎恩堡易守難攻,若非是他冒然出擊、也不會落得個如此下場。
葉問夏哪裡會讓他這麼輕易就逃亡,葉問夏口哨一吹,迎恩堡附近的山坡上,竟然出現了好大一群野馬,那些馬匹聽見葉問夏的口哨聲,竟然像是瘋了一般朝著戎狄沖了過來。
野馬是重要的物資,戎狄看重野馬。
所以野馬突然衝下來,很快就將赤冠奴好不容易集合起來的大軍給衝散,更讓他被絆住了腳步,讓葉問夏追上了他——
「戎狄狗!吃你爺爺這一刀——!」葉問夏的身手雖然不快,但是貴在狠辣,他也不管赤冠奴的攻擊,整個人合身撲殺上來,竟然直接將這位太傅戳了個對穿。
「你……」赤冠奴張開的嘴中、流出了大量的鮮血,嘶啞的幾個單音節吐不出來。
葉問夏的左肩上插著赤冠奴的金刀,血水流出來很快染紅了葉問夏的半邊身子,但是他笑得很燦爛,深深吸了一口氣、一把拽著赤冠奴那肥碩的身體:
「赤冠奴已死!爾等誰敢造次——!」
眼見敵軍守將已死,葉問夏的士兵竟然越戰越勇,雖然沒有一舉攻入迎恩堡內,卻狠狠地震懾了戎狄大軍。
當夜、逃命出來的迎恩堡守將,便向四海冶府的大將納哈薩、守將伯顏阿魯渾求援。
納哈薩慎重,並沒有當場應承,而是派出了獵鷹前往大戎國都、請教了圖門公主和大巫的意思。而大戎國都內的情勢也不見得好,烏蘭沙漠這邊——大戎已經折損了兩位大將。
圖門公主發動戰爭,十二翟王蠢蠢欲動。
且圖門公主的哥哥圖門翊魍下落不明,大戎國主抱恙在身、風雨飄搖的情勢下,就算並非父死子繼的大戎國,也存在爭權奪勢。
原先發動戰爭,圖門公主的主要支持者是大巫。
但是大巫這幾日不知對著天象算出了什麼,對圖門彌雅容的態度一改往常,也讓不少日翟王起了旁的心思。
接到了納哈薩的信息,圖門公主也沒有立刻做出決斷。
她堅信錦朝此次出征的目標是言城,但是為何烏蘭沙漠這邊的戰事卻越戰越勇?而且烏蘭沙漠背後雖然不是什麼要塞重鎮,卻距離大戎的神壇極近。
雖然神壇只在大巫選擇傳人的時候有用,但憑空丟了也並非好事。
何況,她是下一任大巫呼聲最好的人選。
圖門公主猶豫,納哈薩便也無動於衷。正好也給了葉問夏時間來修整,上官塵聽聞葉問夏所建的奇功,當時就給京城傳去了捷報、更是給葉問夏再送去了一批精兵強將。
許是入冬、快到歲末的緣故,凌承的心情叫往常好上了許多。
竟然在捷報傳來之後幾天,便給葉問夏加封了小官。更許諾,葉問夏所帶的這些兵,家眷全部入軍籍,等他們凱旋而歸後,便可加封進官。
這些都是好消息,但是從東路和中路傳來的——
卻還是那些不痛不癢的「捷報」,比如征虜大將軍在瓦崗寨剿滅大戎軍五十人,比如副將軍白溪洪戈河捕獲戎狄探子十人……等等。
這些消息江俊聽著都覺得好笑,更不要說是在京城的朝堂之上。
外戚另說,但少數文官已經開始懷疑誠王凌華的能力起來,彈劾的奏摺一旦上了一封,之後的——便都壓不住了。
如此,後宮裡頭,龔太后的身體剛剛好,前來照顧太后卻聽見了風言風語的皇貴太妃胡氏——誠王凌華的母親,又病倒了。
凌承頭痛,順便封賞葉問夏,卻是想著、快過年了,弄出點好事來堵住眾臣之口。
而在凌承封賞送抵迎恩堡附近的時候,已經完全恢復的江俊、衛五,也不動聲色地回到了軍中。上官塵不在,在大帳中悄悄迎接他們的人是段恩絕。
他寬袍白衣,一個人雙手交疊坐在輪椅上,神色恬淡、靜靜地望著並騎的江俊、衛五。
「江公子。」
段恩絕動不了,但是他的態度很是恭謹,帶著十分的歉意沖江俊深深地低下了頭:「是恩絕不能好好約束下人,累公子命懸一線,這是我的錯處。」
那小廝去了哪裡,又是什麼人在背後指使的,江俊都沒有過問,全部交給了李無章。
此刻看見段恩絕行如此大禮,江俊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他做不到去原諒,但是卻也為段恩絕唏噓不已——
他的家人盡數被盡忠的皇家屠戮殆盡,唯一信任的人、卻又背叛了他。
「江公子不用同情某,」段恩絕搖了搖頭,修長蒼白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擊在木輪椅的邊緣:「某棄姓之後,心中便只有仇恨。旁人生死,或如何待我——我都不在乎。」
「……是麼?」江俊躍下馬來,偏著頭想了想,笑道:「如此,能看開自然好。」
衛五站在江俊身後,確實不滿地瞪了段恩絕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