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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看清楚了奏摺內容後,凌承靜靜地立在御花園之中良久,暴怒之下,竟然將一整個的棋盤都掀落到了千鯉池中。
三日後,
工部尚書曹建良玩忽職守、貪污苛扣江南救災錢糧一案爆發,牽連者甚眾。江南總督蔣暉被革職查辦,工部都水司除司長沈永年降三級為工部檢校留用外,其餘盡數流放西疆。
曹建良梟首示眾、家產盡數籍沒,曹家年十八以上者充軍至蜀地,女眷變賣為奴。
教坊司奉鑾魏凝蕊賜酒鴆殺,江南賑災任上的鄧嘉良、魏和婉夫妻為朝廷通緝要犯,鄧家於羽城的家產、家人盡數下獄待審,相關官吏全部守押在獄。
江南連綿不絕的細雨,也在這一日徹底停歇。
久違的朗日一掃江南百信心上蒙著的那塊烏雲,江南各地的百姓們扎了寫著「曹建良」三個字的草人,用石頭毆打、用大火焚燒解氣。
而江南這邊的局勢,也因為朝廷這一番雷厲風行處置貪官污吏、大奸臣的手筆,變得撲朔迷離——
百姓不管京城裡皇宮中那個黃金打造的位置上坐的是誰,只要他能夠給大傢伙吃上一口飽飯、穿上新衣,就是一個好皇帝。
百姓渴望和平,而不是連日戰火紛飛、戰船橫行。
而占據了夜城的同嘉公主、江俊等人,此刻在江南的百姓眼裡,又有了幾分「亂臣賊子」的模樣了。不過龔安固殺戮成性,江南人也陷入了一種左右為難的迷惘。
這一日是乾康九年四月十一日,距離乾康這個年號終結,還有一年零九十四日。
也是這一日夜裡,江俊做了一個噩夢。
他夢見他同凌武一路北上,直取京畿,兵臨城下時,他橫槍立馬。城樓上的凌承面目可憎,而他嘴角那種似笑非笑、勝券在握的表情,讓江俊恨得牙痒痒。
他立馬彎弓,勁羽在手。
利箭射出去,卻直直地穿過了凌武的胸膛。
他驚慌失措,他幾乎窒息。
嗓子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一個字也吐露不出,江俊只能呆呆地看著凌武滿眼的絕望、口中眼中都流出血來,指著他、張了張口,卻被從後頭撲殺上來的凌承的大將——白袍將軍陳洛砍掉了頭。
然後江俊就慘叫一聲驚醒了過來,冷汗汗濕了中衣,窗外頭夜涼如水,他卻喘息急促、臉色慘白、心跳不定。
門口,月色照耀下來竟隱約描摹出了一個人的影子來。
江俊下意識地又驚呼了一聲,手快速地摸到了掛在一旁的劍柄上,低聲喝了一句:「是誰?!」
那人卻動了動,清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似乎披著外頭月華的涼意:
「江公子莫怕,是我,系鴻軒。」
作者有話要說:江俊:我殺了凌武?
系鴻軒:只是個噩夢罷了。
江俊:……可是那場面太真實了!
系鴻軒:公子最近都在打仗,又思念五爺,自然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江俊點點頭,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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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俊:等等你怎麼知道我思念五爺?!!
系鴻軒但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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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大寶寶們,麼麼啾:
第105章 將軍威武105
那個夢境太過真實, 讓江俊大口喘著氣、握緊了劍柄坐在床上發了好一會兒的愣。
月光將系鴻軒那修長的身影勾勒在了門框上,黑夜映襯下, 楠木製的門框都被襯出了一股檀香木般的純黑色。
門框攢插上的冰裂紋也隨著系鴻軒的影子, 一同投射在了青石板鋪成的地面上。
月影下重檐, 清風散舊夢。
江俊抖著嘴唇、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讓自己心緒平靜下來, 這才一根一根指頭地緩慢鬆開了那差點被揉進掌心的劍柄。
長劍墜落在榻上,發出一聲悶響。
門上系鴻軒的影子也動了動, 不過江俊也同時披上了外衫, 下地來替系鴻軒打開了門。今夜的系鴻軒一反常態著了一身白衣, 原本帶著疤痕的面龐被襯得更加蒼白。
「江公子這是做噩夢了?」系鴻軒靠在門口,也不冒然踏入江俊的房間。
「嗯, 」江俊似是不好意思,摸了自己的鼻子一把,「系寨主呢?這麼晚還不睡?」
系鴻軒勾起嘴角笑, 用眼神示意江俊看向不遠處、院中桂花樹下的一張小石桌。淺白色的月光下,石桌上擺放著一個木質的牌位, 牌位前還有一壺溫好的酒。
江俊一愣:「系寨主這是……」
「今日四月十二, 」系鴻軒看了一眼天空中將圓不圓的月亮,淡淡一笑, 「是內子的忌日。」
「……抱歉, 系寨主, 我……」
「不妨事的,我也是在陪內子說話的時候,聽見公子房中有異響, 故而過來問上一問,」系鴻軒擺了擺手,面上流露的神情是與平日不同的溫柔:「內子……去了也有十年了,每年今日,不管在哪裡,我都要設下香案,陪他說上一會兒話的。」
十年?
遙遙看著那個小小的香案,江俊也笑:「沒想到,系寨主也是個痴心人。」
系鴻軒嘴角微微翹了翹,看了江俊一眼,便往後回身去了石桌旁:「江公子若不嫌棄的話,一同過來喝杯酒吧,」頓了頓,他又道,「做了噩夢,一時半會兒也是睡不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