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頁
而白溪準備充分、指揮得當,目標明確,一開始就奔著那關隘的守軍而去。聲東擊西、悄悄潛入戎狄軍中,點燃了幾座糧倉。
火光沖天,在羅鄂山關隘外面守著的遠征大軍自然覺察,再細看發現逃竄的是納哈勒的大軍,豈有不追之理?
而賀蘭尋之前雖然故意拖延了戰機,但是眼下恭王已經不在軍中,他自然不會放過任何建功立業的時機。
因此征遠大軍壓上山頂,迅速衝破關隘、奪下山頭,收復了被納哈勒占領多年的羅鄂山,以及附近的不少州郡。
說起被俘虜的納哈勒兒子哈出,這小子還真是個馬大哈。個子生得老大,樣貌也魁梧異常,可是腦子卻不太靈光,在戰場上也毫無經驗可言。
白溪帶人奇襲營地之時,哈出驚慌失措、從營帳直衝出來後就大呼小叫起來,在混亂的軍營里好像一個大的人型活動標靶,想不被注意都難,整個重點俘虜對象。
而且他衝出來的軍營位於納哈勒大軍的中央,他的衣服也比一般戎狄的更為繁瑣一些,一看就是個重要的大人物,所以白溪的士兵們二話不說,就「順便」帶走了他。
糧倉被燒、兒子被擄,納哈勒無心戀戰,自然退兵曼奈州,派人來與征遠大軍談判。
只是這納哈勒大概依舊心有不甘,派過來的使節竟然根本不會說漢話。而在征遠大軍中,大部分的士兵都只懂那麼一兩句戎狄話。
大軍中,唯一懂得全套戎狄語言還能夠與之交流的人,是恭王。
但是這位親王在幾日前押運糧草的過程中,不慎遭人偷襲、墜下深川,眼下生死不明、杳無音訊,前去尋找的人馬一時半會兒還下不到那個懸崖的底上。
恭王不再,賀蘭尋和白溪等人也沒辦法和那個使臣交流,完全雞同鴨講。準備了酒宴款待他,他卻只知道吃喝,問他什麼、他都根本不會回答。
打了勝仗卻請了一尊只知道大吃大喝的「佛爺」回來,賀蘭尋別提有多麼憋屈。若非有李吟商在旁邊相勸,只怕他早就要提起刀來,砍了這個戎狄混蛋。
對,李吟商。
他在軍中對外的身份是「恭王的人」,住在中軍大帳。可恭王這些日子不在,在中軍帳里的人只有他和賀蘭尋。
他們原本就是一個陣營的人,此刻也不必再演戲和隱藏。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將軍現在倒是痛快了,可若是納哈勒因此出兵,倉促之間我們怎麼能夠應付戎狄的大軍,和十二翟王?」李吟商看著沙盤,苦口婆心地相勸。
然而賀蘭尋根本看不起他,只是諷刺一笑:
「李公子有皇上撐腰,自然不會明白我們這些外戚的悲慘。」
「外戚也是親戚,」李吟商皺眉看著賀蘭尋:「若非外戚有了不臣之心、貪得無厭,總是覬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皇上怎麼會起了殺心?!」
「親戚?!」賀蘭尋站起來,一把揪住了李吟商的前襟:「你當我不知道凌承小兒的打算嗎?!他迎娶我妹妹是為了什麼?讓我出來遠征又是為了什麼?」
「他不過是看中了賀蘭家的家產,太后的母家已經不能滿足他的貪婪,所以他才將目光看向了我們賀蘭家!」
李吟商掙了掙,臉色慘白:「將軍……剛才的話,我只當沒有聽見,還望將軍慎言!」
「慎言?」賀蘭尋嗤笑一聲,道:「李吟商,你以為我當真不知道麼?凌承玩弄權術,懂得分權,從之前開始就根本不完全依靠任何人。龔家、尹家還有韓家相互制約,在後宮又找來了崔氏、容氏兩個賤婦和我妹妹爭先,他不過是想看著我們內鬥,然後好坐收漁翁之利罷了!」
「將軍你放肆——!」
「哈,我還真就放肆了李吟商,」賀蘭尋一把將李吟商甩在了地上:「你告訴凌承!他休想甩開我們這些外戚,把我們當玩意兒用完就扔——!」
「而且,他連自己的兄弟都下得去狠手,還有什麼是他做不來的!」賀蘭尋狂笑了一聲道:「李吟商,我也勸你——凌承不是什麼好東西,你跟著他遲早要送命。」
這時候,大帳的外面忽然傳來了秦深溫和的聲音:「賀蘭將軍,我聽將士們說,你們在找一個懂戎狄語的人?」
賀蘭尋和李吟商都一愣,賀蘭尋臉上是閃過狂喜,而李吟商卻更加慘白了臉——秦深只怕是恭王的人,他們剛才爭吵的內容不知這位琴師聽著了多少?!
然而就算各懷心思,李吟商和賀蘭尋還是不得不站起身來去迎。
秦深還是那樣安安靜靜很是溫和的樣子,卻替他們解決了很大的難題。因為他懂得戎狄語,而且還說得十分流暢,若非他中原打扮,只怕那個托大的戎狄使節、都要以為這是他們藏在中原人軍中的密探。
語言上通了,但是條件上卻開始談不攏了:
因為納哈勒看似是失敗的一方,可是他卻對遠征大軍提出了許多補償的要求——就像是從前大戎國沒有建立的時候,戎狄部落對錦朝做的那樣。
他們願意臣服稱臣,但是他們需要很多的牛羊和馬匹。
他們要糧,他們要錢,他們要這要那。
如果答允了他們的要求,遠征大軍就算收復了羅鄂山也沒有用,曼奈州全境一樣被掌控在了納哈勒的手裡,只要遠征大軍離開,這個山頭又會被得到無數「軍備」的戎狄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