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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沒想到這江湖人會問這個,江俊苦澀地笑了笑:「眼下我能自保已屬不易,他跟著我,倒不如自謀生路好些。傷心,總要比沒命強,不是麼?」
「是麼?」男人卻不大讚同,「你不在,那個將軍府難道還會有他的容身之處?這些殺手今日能殺你這個主子,難道還會留他麼?」
「無煙是個聰明孩子,即使我不在了,他也不會因此吃虧。」
江俊清楚地記得:劇情上他死後,無煙臥薪嘗膽、君子報仇,後來成了軍中虎將,在尹家被抄家之時,找出了尹氏和尹正的許多錯漏,徹底地為江俊報了仇。
「他日有緣,我和無煙自會相見,只是父親……」江俊嘆氣、搖搖頭:那位老將軍,卻要無端品嘗喪子之痛了。
男人不置可否,卻伸出一隻手來:「我姓衛,在家中排行第五。」
江俊看了他那隻手半晌,終於「哈哈」一笑,也伸出手去。「啪——」地一聲兩人重重地擊掌,然後兩隻手緊緊地交握在了一起。
一片密林,兩個男人。
在晨光漸漸偏西的長亭前、熊熊烈火包圍下,他們相識而笑,一笑相識。
無論如何,
歲錦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火、還有在大火之中殞命的鎮國大將軍府長子江俊,成為了京中百姓這個夏天最熱的談資。
人們津津樂道的是:江老將軍一夜花白的頭髮,還有那日不顧眾人阻攔在密林之中絕望痛哭、流出血淚的小廝。
卻甚少有人提起在江俊出殯的那日,在朝中、金鑾殿上,那位喜怒無常的九五之尊,為何會突然斥責了助他登基的肱骨之臣——御史尹正,更查辦了尹家在朝中的幾個黨徒。
新的烏雲聚攏過來,就好像是一口鐵鍋倒扣在京城上空,空氣里壓抑的燥熱逼迫得京中每一個行人都神色匆匆,暴雨來臨之前的狂風,席捲起城中不知誰人灑下的符紙黃錢。
漫天灰塵紙卷,夏夜新的雷雨將至,山雨欲來風滿樓。
作者有話要說:呼~長舒一口氣,老五哥終於說出了自己的名字,穩!
衛五:明明一點都不穩。
江俊:我把你當兄弟你卻想睡我?▼_▼
第9章 將軍威武009
李吟商站在明光殿前的高台上,面無表情地看著京城上方那四方的天、灰色的雲。夏日的雷雨總是乍起又停,烏雲壓墜下來把空氣變得悶熱得緊。
明光殿是錦朝天子的寢宮,越過高台往前便是朝臣們每日上朝、議政的政事堂和宣政殿。站在這高台上,能夠將錦廊盡頭的南門和整個皇城盡收眼底。
素日裡在明光殿前忙碌的宮人、巡邏的殿前侍衛此刻都憑空消失了,整個明光殿高台上只有李吟商一人孑然而立。
「怎麼出來了?也不披件衣裳。」
此刻,空蕩蕩的大殿上突然響起了跫音,一個磁性的男聲響起,之後便有一件明黃色的外袍覆上了李吟商的肩膀。
在這皇宮之中,明光殿上,只有一人能用這樣正的黃。
天下大多數人只有膽子卑躬屈膝地伏趴在地上,瞧這人鞋尖上的金線龍紋,李吟商卻滿臉不耐地冷哼一聲,往前一步躲開了身子:
「陛下自重。」
新帝凌承也不惱怒,微微一笑,也跟著李吟商往前走,看也不看那被丟在地上的龍袍一眼。他伸出手將李吟商緊瘦的腰肢緊緊地摟進懷裡,低頭往李吟商耳中吹氣:
「朕已封了你那同榜的好友孟遇舟為欽差,去查那蘭陽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與戶部尚書鮑方共同舞弊的事兒了。鮑方是尹正的老丈人,且內御史侍郎呂浩所奏為事實的話,安西將軍尹溫難逃其咎,尹家這一次算得上是元氣大傷,你——也該高興了罷?」
「呵——」李吟商臉上露出了一絲諷刺的笑容,狹長的眉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他不屑地斜睨著凌承,道:
「戶部尚書鮑方、蘭陽承宣布政使羅飛、提刑按察使童興貪贓枉法,他們巧立名目、謊報災荒,侵吞地方上繳的秋糧,盜取國庫金銀錢鈔,這是罪有應得、死有餘辜。」
李吟商丟給凌承一個冰冷的眼神:「朝中蠹蟲被查,高興的該是你,與我有甚相干?!」
凌承沒說話,只是漫不經心地替李吟商理了理單薄的衣裳。
「臣為君樂,朕高興你難道就不該高興麼?昨夜明明那麼熱情,怎麼穿上衣服就翻臉無情了?」
「呵,」李吟商冷笑一聲,看向皇帝的眼神卻變得十分狠厲,吐字如冰,「我聽聞,只有勾欄院裡的老鴇,才會用藥對付那些不聽話的小倌。沒想到陛下貴為天子,也會使這等下三濫的手段。」
那壺玉露酒果然沒有那麼貼心,只是沒想到皇帝的這等齷齪心思,最後還害死了一個毫無相干的人。李吟商修長的手指緊緊地扣進了掌心之中,若非是那壺作惡的酒,江俊不至於會真的丟了性命。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為我而死。
正出神間,下顎忽然被扼住,李吟商被迫轉過頭去,看見凌承嘴角掛著一抹輕佻的笑,眯著的眼眸中閃著異常危險的光:
「好利的一張嘴,真想看看這張漂亮的小嘴裡只會口口的時候,還能不能說出這樣難聽的話來——」
說著,凌承的拇指指腹頗為曖昧地在李吟商嘴唇上摩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