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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叫「陸陵游」的「廚子」挑眉, 突然迅速出手扯著江俊後退幾步, 然後一插腰沖恭王吐舌頭:
「來啊——?!你敢動手我就敢把你的秘密告訴小俊子!」
……
小俊子?=口=
江俊被這個詭異的叫法噁心到了,渾身泛著雞皮疙瘩往旁挪了一步, 怨念地剜了一眼身側這個肯定不是「廚子」的人。
恭王原本臉色就很難看, 聽見他這句話後臉更是黑得跟鍋底一樣。
陸陵游驕傲地「哼——」了一聲, 轉身過來竟順手捏了江俊的臉一把:
「諒你也不敢,我死了誰給你製藥啊?我就不信我那沒譜的師弟制的藥你敢給小……咳, 你咳咳——你吃。」
恭王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一聲。
陸陵游立刻腳底抹油從長信居的門口開溜,看他消失得飛快的身影, 江俊奇怪地撓了撓懷裡的藥丸——這欺生的小東西竟然第一次沒有撲上去他以外的外人嘿?
這時,在長信居里, 原本由鍾平照顧的李吟商, 突然掙紮起來。
老管事加上兩個僕役都按他不住,他似醒非醒、躺在軟榻上也不安分, 口裡唔嗯呃啊地發出慘呼和旖旎的低吟——
夜色靜謐, 恭王府位於地下更是安靜得緊。
所以李吟商現在發出的每一個音節都十分清晰, 清晰得讓江俊覺得自己正在全方位、三百六十度全環繞立體聲地近距離觀看一部A.V,不、更為嚴謹地說應該是一部G.V才對。
然後江俊就看見恭王的臉色更黑了,整個人周身都散發出一種可怕的寒氣, 簡直要把周圍三尺都給徹底凍僵了去。
「……」江俊從善如流地慫了,又往後挪了兩步:「那什麼……王爺我現在就走。」
原書之中,
江俊一直看不懂為什麼恭王和李吟商兩人 「通宵達旦、秉燭暢談」一夜就能冰釋前嫌、互相賞識,高山流水遇知音,惺惺相惜、狼狽為奸。
現在他明白了:合該李吟商生得好,仰知天文俯察地理、經略天地,皇帝凌承和恭王凌武這兩兄弟都不是什麼善茬,一肚子壞水、都是衝冠一怒為藍顏的死基佬。
俗話說得好: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婚。
他才不站在這兒當電燈泡。
江俊看恭王那幾乎要噴出火的雙眸,又擺擺手後退了好幾步,嘴上說著「草民告辭」,心裡卻在吐槽:他錯了、他真的錯了,恭王凌武才不是什麼英明神武的大英豪。
這人活該當大反派被主角套路,就算李吟商眼下的遭遇確實令人唏噓可憐,劇情也真他娘的老套狗血——
女主……哦不,小受被人下藥身不如死就一定要來一炮,作為反派攻還一定要掙扎糾結站在道德的制高點說我也是為了治病救人。
……去你妹的治病救人。
若不是你早就動了色心、起了歹意,怎會半推半就順勢睡!若是換個滿臉麻子、身上長滿爛瘡疤的老頭子,看你還有沒有這份悲天憫人!
口亨——!
就是劇情狗血也改變不了和凌承一樣渣的事實,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渣!沒錯,恭王和凌承一樣是個渣!
……
然而,那個被江俊在心裡怒罵了N個「渣」的黑臉恭王,卻沒有如同劇情上所寫的那樣關門去辦事,而是雙手抱胸、嘴角擒著一抹冷嘲,心平氣和地看著江俊。
對,非常心平氣和。
心平氣和到讓江俊忍不住縮了縮脖子的那種平心靜氣。
「你敢走一步試試?」
恭王沉著他好聽的聲音丟下了這句意味不明的話之後,這才利落地轉身回頭進了長信居,而在大門被合上的當口,老管事鍾平看了江俊一眼,甚至還微微笑了笑。
那個眼神的暗示意味太明顯而恭王話中的威脅意味又太重,所以江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站在原地愁眉苦臉。
看著從長信居窗口透出來的搖曳光點,江俊低下頭自言自語:「啊,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
無煙古怪地看了江俊一眼:「少爺,你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不要露出那麼興奮的表情或許會更能服眾一點……」
江俊:「……無煙你就不好奇?」
無煙搖搖頭。
「哦,」江俊瞭然地點點頭,接下來卻一把抓起耳朵貼在門縫上的無煙,把他丟了出去:「你不好奇你站這麼近做什麼?去、去、去,閃一邊兒去——」
無煙扁了扁嘴,只能看著自家少爺占據了最有利的縫隙,然後才靠上去、一上一下兩個腦袋悄悄地聽著裡頭的動靜。
——八卦誰不愛聽!
何況就算是個畜生,藥丸也趴在江俊懷裡,有樣學樣地伸出小爪子扒拉著門框,側耳似乎在認真地偷聽——
屋內並不安靜,可是卻能夠從那種嘈雜之中聽出李吟商的聲音。
那是一種壓抑清冷的聲線,被迫到極限發出來的痛苦低吟,聽上去撩人又悽苦,讓江俊覺得有些可悲。
世人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但李吟商的遭遇,只能說——封建殘餘害死人。
天地君親師,李吟商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這樣的,忠君愛國不能背棄。哪怕遇不到明主,也不能因此而叛國弒君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李家在桐鄉算得上是顯赫之門,李父為人固執,是遠近聞名的宿儒。李吟商幼時曾寫過良禽擇木而棲的字聯,卻因此被李父打得三天下不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