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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扶光壓抑地躺在斑虎廠明家宅子裡,明姝月給了他一間房,把他軟禁了起來。
外面看守他的就是倪川安,他幾乎收不到任何有關父親的消息,每天枯燥而單調地過著,只能瞪著房梁發呆。
有時候他會想,滄淵是不是已經回到烏藏了,過上自由自在的生活。
從個人情感上來講,左扶光是很不想他回去的。可自他知道了皇帝對滄淵的「特殊」對待,又考慮到滄淵自己承受的燥血困擾,幾經思考下,違背自己的本意,才讓他先呆在烏藏不要回來,而不是一時衝動隨意說的話。
但現在他就開始後悔了。
如果滄淵在,知道他一直沒有出現在馴馬司,肯定會想辦法找他,或者找碧瀾、翠微,將他尋回來。
如果滄淵在,好歹有個幫手。能跑回去通風報信,提前給父親打聲招呼。
如果滄淵在……他便不是孤立無援的。
房梁屋瓦忽然動了一下,左扶光揉著眼睛,懷疑是錯覺。
又過了須臾,窗前溜過一抹影子。倪川安悶不吭聲地栽倒在了門外,那人抬手來推門。
左扶光心中一動,第一反應就是滄淵回來了,又在心裡告訴自己不可能。
逆著光推開門的那個人身形高大,卻鬼鬼祟祟的,貓身撞了進來,抬手撕去蒙面的黑紗。
肖思光!
左扶光心裡一喜,忙將他拉到隱蔽處,問道:「你怎麼進來的?」
「我想去哪裡還不容易?」肖思光反向拉住左扶光,「跟我出去,門口好幾個人都被碧瀾姐姐灑迷針了!」
左扶光身子沒動,立即問道:「誰讓你來的?」
肖思光左右看了看,發現沒人才說:「三皇子啊!他跟我說你和你娘吵架被關起來了,讓我來把你接出去。」
左扶光略微思索了一下,握住肖思光的手,沉重道:
「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不是家裡人吵架的問題。你先走,不能把你牽扯進來,我等你走了以後再自己出去。」
「怎麼了這是?」肖思光表示不解,「一家人還有什麼複雜的問題嗎?」
左扶光點了點頭。
他心裡在想,許世風華是如何知道他被關在哪裡的?
而且三皇子自己按兵不動,卻叫不知道內情的肖思光來救他,明顯是想把肖思光也拉下水。
外面似乎又有人走動,是斑虎廠其他院子的侍衛,發現了異樣過來巡邏。
左扶光和肖思光藏在床幃背後的陰影里,聽到外面的人發出疑惑的聲音,紛紛屏住呼吸。
「倪川安怎麼倒了?也沒見著哪裡有人啊!」
「怕不是固寧王的人,來撈小王爺的。」
一個尖聲細氣的人說:「要不咱進去看看?」
另一人有些猶豫:「明娘子吩咐了,不是本院的人不能開這扇門。」
半晌,外面聲音才小了下來,幾個人爭論了一番,最後一致決定先救醒倪川安。
一大堆的侍衛堵在外面,現在兩人想出去也出去不了。
肖思光緊張地後背發毛,感覺自己的胸膛抵著左扶光,借著昏暗的光線朝下一看,呼吸都停滯了。
微光里,左扶光白皙的臉頰上似乎有一層薄薄的、乾淨的絨毛。
那睫毛長得如同兩把羽扇,不經意地眨動著,一隻手拽著肖思光的袖擺,另一隻手抵在牆邊。
兩人身體靠得極近,左扶光還穿著睡覺的裡衣。皮膚的熱度從衣料下傳導過來,肖思光覺得喉嚨里都發啞,喘不上氣。
外面的人也沒有走,就在門口聽著,所以他們不敢有動作,但是肖思光……可恥地……#了。
左扶光的目光緩慢迴轉過來,有點困惑,又有點奇怪地盯著肖思光。
肖思光在心裡不斷祈禱「不要發現」、「不要被發現」……奈何沒用,他血氣方剛的身體誠實得可怕!
他覺得臉都要被自己丟光了,一天天的說別人斷袖噁心,看到左扶光和滄淵在一起還嘔來嘔去的。
結果……
左扶光不動聲色地靜在哪裡,什麼反應也沒給。
他知道肖思光最好面子,他一直把對方當兄弟,在那一刻卻開始反思他們之間是否真的走得過近了?
於是兩個人,一個心知肚明假裝無所察覺,一個尷尬到臉紅,巴不得這會兒快點過去。
恰在此時,明姝月回來了。
倪川安剛剛被潑醒,語無倫次地和她講述了幾句。
下一瞬間,門被踹開!外面的光線猛地傾瀉過來,左扶光已經迅速鑽出去,站在床前抬手擋住了眼睛。
「娘。」他面色不佳地說。
明姝月左右看了看,忽然冷笑道:「你爹給你雇的那兩丫鬟還挺衷心,居然想著闖進斑虎廠這種地方來給你通風報信。」
「什麼?」左扶光不知道有什麼好報的,而且碧瀾只負責施針並沒有進來,看來他娘不知道肖思光已經「暗度陳倉」。
明姝月冷冷地說:「扶光,風雲變幻。娘把你關在這裡,是為了保護你,知道嗎?」
左扶光並不想與她多言,只短促地應道:「好。」
「你爹身上的事,要想不牽扯到咱倆,你最好就是一無所知。」
左扶光想到自己留在雅州府邸的那些策論,說:「可我爹是被我牽扯的。」